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刚好上课铃响起。

她带着何晚泽进了班级,给他做了个简单的介绍之后看向他,“要不要自己来个自我介绍。”

何晚泽站到讲台上,瞄了眼底下的同学,与后门位置坐着的冯宴清对上眼,立马浑身一震眯了眯眼睛,冤家路窄啊。

“何晚泽,喜欢打电竞,打篮球,没了。”

这介绍有够敷衍以及有够中二的,但毕竟大家都是从中二的年龄过来的,阮清浔便也并未说什么,只是替他找了个空位让他先过去坐下。

这位置距离冯宴清不太远,两人对视着,视线噼里啪啦的闪着火花。

郭庞有些心虚,“冯哥,你俩这是认识?”

“何止是认识。”冯宴清冷笑一声,“你可以直接说是仇人,老子的耻辱架。”

埋头记笔记的陆硕抬起头来,难得开口,“什么仇?”

这就说来话长了。

两人的粱子是从彼此还都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已经结了下来的。

三岁那年何晚泽跟着母亲回霍家,遇到了当时跟着他哥过来,正在霍家后花园里玩的开心的冯宴清。

现在想想两人都有些想不起来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打起来的了,只记得场景还挺惨烈的,毕竟两人边打边哭,打着打着两人的裤子都被撕成了破布,光着屁股哇哇哭,一个找妈,一个找哥。

以至于后面这么多年,两人每次见面都是硝烟弥漫,脑海里闪过当年自己光着屁股的耻辱景象。

冯宴清盯着何晚泽的后脑勺阴森森的咬牙,“一山不容二虎,来了老子的地盘,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他了。”

郭庞给他加油打气,“放心冯哥,这小子看上去跟弱鸡似的,保管受不住你的拳头。”

两人还在密谋着要不要放学后先给何晚泽一点颜色看看,面前就骤然多了两本笔记。

陆硕的声音凉飕飕的传过来,“上节课的作业,放学之前写完。”

嚣张的气焰立马被陆硕这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冯宴清翻着白眼扭头瞪他,“别太过分了,老子最近光抄你的作业和笔记手上的老茧都出来了。”

陆硕点头,“正常。”

“正常个屁!”冯宴清把自己的手指直接伸到陆硕面前,五根手指个个修长白皙,宛如艺术品一般,现在艺术品的中指上多了个因为握笔而磨出的茧子。

要知道冯宴清对于自己的手还是很看重的,平时就算是打架的时候他都记得护着自己的这双手。

愤愤的把陆硕正在写字的手扯了过来,本来打算看一下他这样的学霸握笔的茧子是什么模样,结果却着实有些让他惊讶。

陆硕中指的茧子看上去确实要比他的严重的多,但相较于握笔的茧子,他掌心被磨出来的茧子看上去要更加的让人注目。

就算是这些年因为家里的事情闹得再不愉快,但也不得不承认冯宴清从没为了衣食住行而操过心,家里保姆,佣人更是数不清。

于是一时半会儿他并未反应过来陆硕这些茧子是从哪里来的,跟二愣子似的,“这玩意是盘核桃盘的?”

“什么?”陆硕也没反应过来。

冯宴清解释,“我认识一个人喜欢盘核桃,掌心茧子也不少。”

“不是。”陆硕头也不抬,“一直就有。”

他当然没有必要跟这位小少爷解释一下盘核桃是那些富人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兴趣爱好,而他小时候倒是去山上捡过野核桃,不过是为了卖钱。

冯宴清还想说什么,但骤然被一个粉笔砸到脑门上,憋住险些脱口而出的脏话,一脸幽怨的看向讲台。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冯宴清正想着要去何晚泽面前树一树自己校霸的威风,就被走到门口的阮清浔喊了出去。

阮清浔又不是瞎子,从何晚泽一进来的时候跟冯宴清对上视线这两人的眼神就能看的出来,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绝对不对劲。

“你那什么眼神,想干嘛?”

冯宴清面不改色,“我能干什么,跟新同学交流交流感情都不行吗?”

那眼神看上去像是想要交流感情的样子吗,分明是想要交流一下身手吧。

阮清浔也没直接戳穿他,只是白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个棒棒糖出来,迅速塞给他,“鉴于这段时间你的表现不错,先给个奖励。”

塞给他之后,阮清浔转身打算离开,走出没两步被冯宴清喊住,他似乎也不知道喊住她要说什么,最后只憋出了几个字,“你糊弄人呢?”

阮清浔便朝他挥挥手,“都说了是小奖励,过几天的月考你成绩要是能有所提升,到那时再给你另外的奖励。”

她走出好远,冯宴清还站在原地攥着那根棒棒糖出神。

奖励。

对他来说很久远的一个词,那个细心的为他每一个进步准备奖励的人早已经化成了风,化成了雨,变成了一个木头盒子里装着的骨灰。

那人说优秀不是错,让他大胆去做自己想做的。

但他却觉得自己被困在了过去的一个场景之中无论如何走不出来。

……

窗户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很漂亮,是他盼了好久才盼来的雪。

冯宴深那几天心情似乎又有些不太好了,他便日夜盼着下场雪堆个雪人,让他能够站在窗户旁看见,心情稍稍的好一点。

于是大半夜的他看到下雪,兴奋的去敲了冯宴深的房门,告诉他下雪了,等明天早上让他记得看窗外。

冯宴深说好,但回答的声音有些虚弱,他也没多想。

他等了好久,地上白了一层,于是拿着工具下楼,费劲巴拉的堆了个半大不小的雪人,不太满意,重新堆。

等他堆出满意的雪人时天也亮了,又等了好一会儿,想着等冯宴深醒了让他看雪人,但他等啊等,等啊等,始终没等到冯宴深开门。

他觉得有些不太对,于是敲门,没人回应。

再接下来场景就有些混乱了,他只记得来了很多人,很多人在哭,老爷子拿着拐杖瘫坐在地上。

透过人群的缝隙,他看到冯宴深那张惨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