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蓓挑眉道,“妈,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没和喻言说你的爱好,让他讨好你。我只和他说了,你是海城音乐学院钢琴演奏系毕业的,现在是钢琴老师,让他自己选礼物给你。他能选中阿格里奇的唱片,那是缘分,事先我们可没通过气的。”
北妈妈知道自己女儿不屑于在这种小事上耍心机,既然北蓓说这是缘分,那就是缘分。她看向喻言的眼神变得更欣赏了,很有兴趣地问,“小喻也喜欢阿格里奇的演奏风格?”
喻言点头,很真诚地说,“她是我最喜欢的女钢琴家。虽然是女性,但她弹琴时的那种外放的生命力,还有触键的力道,是很多男钢琴家都比不上的。”
北妈妈笑着打趣,“可你看上去不像是外放的人,倒是很内敛,和我家蓓蓓完全不一样。”
喻言低头一笑。
北妈妈把他这个动作录下来,发到自媒体平台上一定能点赞过万。
“我的性格是比较内向,但也正因如此,我更喜欢外向有表达欲的人,阿格里奇是如此,蓓蓓也是一样。”
北蓓在一旁坐着有些尴尬,“你太抬举我了,我和阿格里奇可不是一个高度。”
喻言看着她很认真地说,“不是抬举。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那种自信开朗,永远充满活力,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的人。你身上有很多优点都是我没有的。”
北蓓被他当着妈妈的面吹彩虹屁,脸都红了。
有种在妈妈面前和男人秀恩爱的负罪感,低下头往嘴里塞饭,不肯说话。
刚才喻言对北蓓说那番话时,北妈妈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
她年轻时也上过台面,见识过一些有头有脸的人,自诩也算有些眼力。
一个人的称赞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喻言看着北蓓的眼神,是那么深情真切,眼里的欣赏和爱慕并不过分汹涌,只是淡淡的噙在眼底,却干净纯粹不藏杂质。这份温柔有力又坚定沉稳的爱意让她这个过来人都觉得特别美好。
如果说这份简单又难得的美好是他演出来的,那他的演技未免太好,因为就连荧幕上很多专业演员,都演不出这股劲儿来。
就因为这个眼神让北妈妈相信了,起码现在这个时刻,喻言对北蓓是真心的。
两个年轻人之间是不是真有感情,也是一眼可见,完全骗不了人。
或许等到以后,出于外界的影响或内心的变化,他们的感情也会变质,两个人会走不到最后,可当下是属于他们的,最重要的也是当下。
北妈妈也年轻过,她知道这种爱情刚开始时的感觉。
这种东西是很珍贵的,如同青春一样是干净易碎的奢侈品。等你年纪大了再想去找,那就很难找到了。所以,她又怎么忍心做搅局的那个人,让女儿过早地失去它呢?
而那些世俗的考量,在感情已经发生时,即使考虑了也没什么用,因为这两个孩子已经相爱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未来是不可预见的,或许有一天她的女儿会因为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受到很深的伤害,那时她作为母亲会陪在女儿身边给她支撑,陪着她一点点走出来。
但是现在,她选择尊重女儿身为成年人的自由意愿,支持北蓓去拥抱感情,享受相爱的快乐。
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会是女儿最坚实的后盾。
下了决心后,她也不再紧绷着,时时刻刻留意观察喻言。她放松下来后,三个年轻人也感觉到气氛变得轻松了,大家都放了心,这顿饭吃得很好,就像一家人聚会似的,北蓓想象中各种尴尬的事完全没有发生。
快吃完时,北妈妈想起来问,“小喻,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喻言道,“我是建筑师。”
北妈妈点头,“是很好的职业啊,有前景,说起来和蓓蓓也是半个同行呢。”
北蓓耸了耸肩,直言不讳道,“这么说说抬举我了。他是海外名校毕业的建筑系博士,回国时已有两三年实际做项目的经验,我完全比不上他,在职场也就是刚刚起步。”
北妈妈有些惊讶地看着喻言,“这么厉害啊。”
说着又给他夹了一块肉。
喻言谦虚得很真诚,一点都没有卖弄的意思:
“没什么厉害的,我只是比较早出国,家里在这方面也有些人脉,所以申博的时候占了些便宜。至于蓓蓓说的项目经验,也都是读博时跟着导师慢慢积累的,这个等蓓蓓做两年后很快就能赶上,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
北妈妈听到他是建筑学博士,又见他说起话来这么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对他是更喜欢了。就没有哪个丈母娘不喜欢学历高,为人又谦和的女婿。
“嗯,那你平时可以多给蓓蓓指导一下,尤其是职场上一些事,蓓蓓是个直肠子,欠缺的太多了。”
“好,如果蓓蓓有问题咨询我,我随时解答。”
随后,两人又聊起了天南海北各个领域的话题,北妈妈就发现,喻言真的博学多闻,而且语言之间毫无富人阶层常见的优越感,很多事情上都能和他聊到一起去。
最后问到喻言和北蓓是怎么认识的,喻言顿了一下笑道,“是因为一次电梯故障,我和她被困在电梯里半个多小时,就这么认识了。”
“哇,好浪漫啊。”翁诗都没听北蓓讲过这段初见,双手托腮两眼冒星星,“这简直是偶像剧里的桥段!”
北妈妈也笑着感叹两个年轻人有缘分,然后不经意般问,“小喻你家里人都在国内吗?我看你是混血的长相,你父母有一方是外国人吧?”
听妈妈终于问到喻言的家世上,北蓓握着勺子喝汤的手一紧。
喻言的神情很平静,缓声道,“我妈妈是英国血统,但被我外公收养,在国内长大,其实也不算是外国人。”
“你妈妈一定也是大美人吧?她现在是做什么职业的呢?”
“她已经去世了。”
喻言轻描淡写的口吻,让北妈妈心里一颤,“对不起,我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