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艾琳很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毕先生,我是艾琳,不知您是不是还记得我。”
“原来是艾小姐,我和你爸爸是好朋友,叫我叔叔就好了。”毕先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真就像一个平易近人的长辈那般询问她的近况,“听说你在HCA工作,最近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艾琳微笑着道,“如果别人问我这个问题,我会说几句客套话的。但我知道毕先生喜欢听真话。”
“哦,那就是不怎么顺利了。”
“是的。”艾琳用很遗憾的口吻说,“毕叔叔,不知道您对我有没有印象,其实我和您儿子认识八年了。”
毕先生意味不明地笑道,“这么说,你们一定是很亲近的朋友了?”
艾琳答道,“我是觉得和他很亲近,但他不这么想。”
“小琳,你打这通电话是向叔叔来诉苦的,还是来告状的?听说你是心理学博士,应该不会这么幼稚。”
“都不是。”
艾琳的心理素质也是很好,面对他略带嘲弄的问题,还能答得心平气和,“我给您打电话,是想和您说一件事,这和喻言的心理健康有关。”
“怎么说?”
“毕叔叔您知道他谈恋爱了吗?”
毕先生语气微沉,“他毕竟是成年男人,谈个恋爱什么的很正常,我平时比较忙,也很少管他这些事。”
艾琳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快,却不慌不忙:
“那毕叔叔知道,他是和HCA室内部一个叫北蓓的女设计师在谈恋爱吗?”
“略有耳闻。但我想他那位年轻的女设计师也没那么可怕,能威胁到他的心理健康。”
要不是艾琳知道毕先生一直在派人监视喻言和北蓓的事,听他说得这么真,她也都要相信了。
“毕叔叔,喻言应该没有跟您提起过,他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谈恋爱,遇到北蓓后却很快就结束了单身。”
艾琳也是在赌。
赌喻言没有把他在外上学时被医生确诊异性过敏症的事告诉毕先生。
“你知道原因?是根据你学到的心理学知识分析出来的,还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都不是,我看到过他的病历单。”
她说完,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毕先生再开口时,声音里仍旧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她却能感受到那股往人骨头里钻的冷意。
“什么病历单?说清楚。”
“他患了一种全球都只有百名病例的罕见病,异性过敏症。”艾琳平静道,“毕叔叔如果不信我的话,可以去咨询专业人士这种病症是否存在。”
“这种病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不能和绝大部分的女性有肢体接触。”说到这里艾琳顿了顿,才低声道,“其实当时医生在诊断书里写的是,如果不出意外,他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和所有女性接触,这其中不分种族和年龄段,就是全体女性。”
毕先生的语气变得很暴躁,“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病?你从哪儿见到的他的病历单?”
“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做项目,当时情况特殊他脱不开身,就把他宿舍的钥匙给了我,让我帮他去他家取资料,然后我在他的桌子上看到了病历单。”
艾琳说得坦**,但真实的情况根本不是这样。
她其实并没看过喻言的病历单。
是有一次她碰到喻言引起了他相当严重的过敏反应后,在她的再三询问下,喻言告诉了她这件事,并请她为他保密。
关于异性过敏症的信息,都是她自己在网上和询问了这方面的医生后得知的。
“如果你说得是真的,那他为什么能和北蓓交往?你别告诉我,他和北蓓认识了这么久,连手都没拉过。”
“问题就在这里。”
艾琳认真道,“这就是我刚才和您说,这件事关系到喻言心理健康的原因。喻言对他见过的其他异性都过敏,所以他这么多年都一直保持单身,这完全是生理上的原因,可他的过敏反应唯独对北蓓失效。这就是他一头栽在北蓓身上,义无反顾和她约会的真实原因。”
毕先生又沉默了半晌,然后反问:
“如果真是这样,那听上去我好像必须要支持喻言和这位北小姐走到最后,步入婚姻殿堂了,因为我儿子只对她这一个女人硬得起来。所以你打电话给我,是为了成全他们?”
艾琳无声地笑了。
她怎么可能成全喻言和北蓓?
耗了八年,她在喻言身上投入的成本太多,她绝不甘心就这么把他让给别的女人。
她早就一个人发过誓:
如果喻言永远接受不了女人,她就陪他单身一辈子。
但如果他能接受女人,那他的伴侣必须是她。
“毕叔叔可以这么理解。如果您觉得北蓓是适合陪他度过一生,而且是他生命中唯一的那个存在,那我很荣幸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为他们献上祝福。”
她这么说,无非是笃定毕先生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而她想得也很清楚。
既然喻言能对北蓓不过敏,那就一定有办法能让他对别的女人也不过敏。
凭毕先生的人脉和财富,想治好独生子的病绝非难事。
等喻言的病好了,凭他的条件真的还会只痴迷于北蓓一人吗?就算他真的就有这么痴情,以毕先生的为人,也绝不会让他继续和各方面都配不上自己儿子的北蓓纠缠不清。
无论如何,北蓓都绝不会是喻言生命中不可替代的那个人。
这就是她打这一通电话的用意。
毕先生问,“你喜欢喻言?”
艾琳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毕叔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我,而是北蓓。喻言在她身上陷得很深,甚至不惜为她得罪HCA的高层,还有集团董事会。在他心里,集团的利益已经不是第一位,北蓓才是。我知道您也在关注她,又担心您不知道喻言离不开她的原因,所以才打电话提醒您。”
“你提醒得很好,我很喜欢你这样聪明的女孩。”
毕先生又恢复了温和的语气,“喻言有你这个朋友,也是他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