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蓓越说越生气，但她不想在警方面前发泄个人情绪，强行克制着道：

“我这么说不是在带节奏，但我可以保证，蒋薇会泄密一定是被安倪收买。同样的，你们可以去查她们的各种记录，我不信她们做过的事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如果安倪真有本事把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她当初也不用在招标会前就逃出国了。”

因为案情需要保密，警探也不能告诉北蓓这些东西他们早就查过了，确实是查到了两人之间大量和泄密有关的聊天记录，还查到了安倪给过蒋薇一张银行卡。

这些证据足以表明安倪涉嫌买通蒋薇盗取项目机密，更别提警方还查到了安倪用她以为谁都查不到的匿名邮箱，将方案细节发送给那几家竞争公司的关键信息。

现在泄密案已经真相大白，只是要弄清蒋薇到底是谁杀的，还缺乏关键性证据。

把北蓓请来，不是怀疑她是真凶，而是为了尽早排除她的嫌疑。

警探在助手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助手起身道：

“北小姐，麻烦你了，请你去接待室先坐一会儿。”

北蓓皱着眉跟着走了，在走廊上却与艾琳擦肩而过。

多日不见，艾琳仍然妆容精致衣着鲜亮，她路过北蓓身边时眼神冷厉凛冽，但北蓓却注意到了她眼下的乌青，还有浓厚粉底液都盖不住的颜色憔悴。

北蓓立即就明白，她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

也是，因为感情受挫就选择当个损人不利己的恶人，怎么可能过得好呢？

艾琳和北蓓对视了一眼，竟然从北蓓眼里看到几分怜悯。

她心头怒火瞬间燃起，顿住脚步想对北蓓说什么，可北蓓已经回过头去走远了。

走进北蓓之前待过的问讯室，仍旧是之前那名警探坐在她对面，沉声问道：

“艾琳，你之前指认北蓓自导自演买通蒋薇，让蒋薇把假的方案细节发给别的公司，还说蒋薇的失踪和北蓓有关，你这都是在说谎。

根据魏枫女士提供的证据，现在已经能证明蒋薇是被HG集团的原高级董事安义命人绑架，而安义绑架她的原因，就是要为他的私生女安倪收拾烂摊子。

而根据安倪和蒋薇两个人的微信聊天记录，还有安倪私下送给蒋薇银行卡的证据，泄密案的真相也查得很清楚了，蒋薇就是被安倪那三十万买通才会泄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北蓓没有关系。

可你身为北蓓、蒋薇和安倪的上司，却故意误导警方的调查方向，你到底是何居心？看你也是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高知女性，你应该知道在证词中撒谎，这是犯法！”

艾琳被这般质问，那神情却仍然冷淡至极，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慌乱。

她就那么悠闲淡定地坐着，好像是在听无关紧要的笑话，也不急着辩解，听完后还缓缓冷笑了一下。

警探非常反感她这种把自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语气又严厉了几分，“我办案这么多年，一般情况下只见到两种人会在接受警方问话时说谎。第一种人虽然不是凶手，但因为他也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说实话就会对她的利益，或是社会关系造成很大破坏，所以他宁愿冒着风险对警方撒谎，常见的是出轨、或是犯下了与案件无关的其他罪行；

第二种撒谎的人，那就是凶手。

艾小姐，请问你是哪一种人？”

艾琳微笑着回答道：

“您也说了，是一般情况下只有这两种人。还有不一般的情况，对吗？而且，我也没有主观上的撒谎行为。

你们可能误会了，也存在一些记忆偏差，但我自己记得很清楚，上次我接受问话时，我说的是我怀疑北蓓私下和蒋薇存在不正当的交易。

我怀疑这三个字，本来就说明了我的话带有主观倾向性，这算什么撒谎？我又没说我亲眼看见了北蓓给蒋薇钱，亲耳听到她指使蒋薇这么做。

难道您以前办案进行过问话的所有人，都没像我一样说过这种主观性的话吗？还是说，之前那些人的怀疑对象都是对的，您才这么武断地判定我是说谎了？”

这回轮到警探冷笑了，“你这是胡搅蛮缠。”

“为自己进行合法合情合理的辩解，这就叫胡搅蛮缠吗？那您对这个词的理解还挺特别的。”

艾琳还反过来讽刺起对方，她说着又笑了笑道，“再说了，你们手里掌握的证据，既然已经能证明存在泄密行为的只有蒋薇和安倪，一直都是她们两个人私下联系交易，没有别人参与进去，那应该也能证明我是清白的了吧？”

警探沉眸看她，身子朝后靠到椅背上，“现在确实没查到你有泄密行为。”

“既然没查到，那为什么要拿我当像犯人一样审？”

艾琳勾着唇道，“我上次接受问话时说过一句话，我的事随便你们查，我说过的话也是敢说就敢负责，但我说的负责，并不是指我会接受你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我的话进行各种曲解。”

警探等她盛气凌人地说完了，缓缓叹了口气。

“你的口才真的很好，这一通分析也很精彩。但我既然传唤你，也不是一点证据都没有。”

说着，他拿出一只录音笔放到桌子上，按下播放键。

从录音笔里传出艾琳自信笃定的声音：

“如果真有人要破坏我们这次投标，除了在方案技术方面下手，在商务报价方面……”

然后是北蓓略带诧异的声音传出，“您是想在报价上误导恶意破坏我们这个设计团队的人？”

再然后是艾琳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抬高报价，让那些收到泄密信息存心和HCA恶意竞争的公司受到误导，最后因为报价过高而出局。

艾琳听到这里，脸上已然挂不住完美的假面，流露出惊愕和愤怒来。

而最关键的录音还在后面，是她的声音在对北蓓说，真正的方案项目不能往HCA的内部服务器里存，还要用老版的方案来迷惑泄密者。

更能听到她亲口说，她只信任喻言和北蓓，连HCA的网管都不相信，这么煞费苦心地放烟雾弹，就是为了将计就计，让内部泄密者自投罗网。

等录音放完了，警探冷眼看她问：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