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和喻言贴身接触时，艾琳从喻言身上闻到了一种淡淡的香味，那和他常有的男士雪松香不同，要更甜软，更女性气息，像是女用沐浴露的味道。

她记得自己在别处也闻到过这种香味，过了片刻她忽然想起，今天早晨在上班路上碰见北蓓时，她挽住北蓓的胳膊时，也从北蓓身上闻到了。

这个发现让她浑身不适，那种甜香的气味在她的鼻腔里挥之不去，她仿佛也和喻言一样得了某种奇怪的过敏症，只觉鼻子不通气，有了溺水般的窒息感。

她坐下来闭起眼反复想着北蓓在阳光下的笑脸，这是个多么清纯美好的女孩子，阳光纯粹像是她理想中的妹妹，可就是这个女孩，像这股甜腻香气侵略她的鼻腔一样，入侵了她和喻言的生活。

她发现，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又或者这个人接受过多高级文明的教育，人归根结底还是割舍不了动物性。此时的她就很像一条想要守护领地的狗，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战意，想要把北蓓这个不速之客驱逐出境。

可最尴尬的地方不在于她本性中卑劣的一面，而在于她没有资格和立场暴露她的卑劣。她只是喻言认识多年的学妹，她没有正当权力吃醋，甚至无法去向喻言质问任何。

她清楚喻言的为人，他为人处世最讲究分寸，因此他尊重别人的边界，从不强人所难；但同时，谁要是触犯了他的边界，他绝不会后退让步，而是直接将此人剔除出他的人际关系网络。

也就只有对他来说极重要的人，才有在他这里任性肆意的权力。

艾琳很清楚，她在他心里还不到这个位置，所以她不敢铤而走险。

那她该怎么做呢？

总监秘书米朵在这时回来，将人事部调出的室内部员工名单和背景资料都交给艾琳。

艾琳接过后首先翻到北蓓所在那一页，认真看着。

米朵见她对北蓓格外关注，只以为她是重视半山问花项目，“北主创虽然年轻，但师从名师，又有想法和能力，为人也很坚韧。之前被陷害牵扯进七位数的贿赂案，她一个小姑娘都挺过来了，真的很了不起。”

艾琳抬起头，皱眉问，“什么贿赂案？”

米朵惊讶道，“艾总不知道这件事吗？”

艾琳摇头，她是两个星期前才回的国内，又一直忙于帮父亲处理国内资产的事务，所以一直都没关注过这方面的新闻。

只是她之前去参加安倪所办的聚会时，倒是听几个同行也说起过什么贿赂案，但她当时一门心思都放在和喻言的重逢上，并没有仔细听，喻言也没向她提起此事。

HCA室内部对半山问花项目进行室内评审时，也没人说到贿赂案。今日是她第一天入职HCA，她一上午都忙于和文凯进行交接。文凯显然是对她的取代充满敌意，刻意给她下马威，很多重要信息都是她问了好几遍，他才爱答不理地回答两三句，以至于她连有关半山问花项目重新招标的前因都不知道。

米朵想到文凯离职时的态度，也猜到他是有意藏私。作为他的前秘书，她笑得有些尴尬，“艾总，我这就去调出有关半山问花项目贿赂案的内部报告给您过目。”

她做事很有效率，没几分钟就调出电子文档打给了艾琳。

看过内部报告后，艾琳沉声说，“我这室内部总监当的还真是糊涂。这么大的事，我居然不知道。”

米朵低着头不敢接茬，又听艾琳用略带困惑的口吻说，“这么看，警方的结案报告还没出来，北蓓的嫌疑不算彻底解除。”

闻言，米朵迟疑着道，“还不算正式解除嫌疑，但警方那边的态度已经比较明确了，又确实找到了北主创的银行账户被黑客动手脚的证据，所以孟总就同意了北主创复职。”

她并不知道北蓓的复职是集团总部下达命令的结果，以为是孟南涛的决策。

艾琳却心知肚明，她是怎么进的HCA室内部坐上总监之位，北蓓就是如何复职的，喻言功不可没。如果说她心里原本还有几分疑虑，现在已经了然。

还真让安倪说中了，这个北蓓不可小觑。

“我知道了。”

艾琳对米朵点了点头，就当着米朵的面，用内部座机给喻言的助理打过去，“帮我和喻博士约个时间，我有要事和他商量。”

她之所以不用微信，而是用内部电话联系喻言，主要是表明公私分明。

过了两个小时后，喻言再次来到她的办公室，一进来就听她说，“我现在对北主创充当半山问花项目第一负责人的任命，心里有些不踏实。”

喻言脚步顿住，意外地看着她，“是北主创的工作哪里做得不好吗？”

艾琳摇头，实事求是道，“北主创工作认真负责，专业能力也毋庸置疑。”

“那为什么？”

“我刚从米朵秘书那里了解到半山问花项目牵扯进了一桩行贿案，到现在警方都没结案，这意味着该案还没有水落石出。”

艾琳开门见山，神色冷静知性的气质和她话语一样，十分有说服力，“根据现在警方的调查进度，已经从主要嫌疑人北主创和其研究生导师云澜教授的银行账户里发现了黑客痕迹，几乎可以证明北主创和云澜教授大概率是被陷害。”

喻言平静地补充，“是极大概率。”

艾琳从善如流地点头，“好，极大概率她们两人是被陷害，也就是她们两个是无辜的。我也清楚，案子调查到这个阶段，虽然尚未结案，但北主创的嫌疑基本上已经被排除。但真正的问题是，究竟是谁花这么大手笔买通黑客，花费七位数陷害北主创？”

喻言眉头微皱。

他心里已然锁定了真正的幕后黑手，可在他没拿到确凿证据，没有把握一击必中之前，即使是对他举荐进HCA室内部的艾琳，他也不想多说。

艾琳早就猜到他会沉默，接着往下道：

“我现在怀疑，这个居心叵测的人就藏在HCA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