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明怅然若失。如果不是因为对工作的喜欢,也不会在朱氏集团七八年。当然,也是因为朱向东在那里。

陈芸的电话追过来。“喂,怎么回事?”她问。

李唐明怅惘望着车窗,许久不出声。

陈芸又问,“你决心辞职?”

李唐明纠正她。“我是被解雇。”

电话那边压低声音。“朱向东回到公司就一直开会,一个个被他叫进去,一顿训斥。”又低低笑,“你们是不是吵架?”

什么时候陈芸也这么八卦。她烦躁,“小姐,你若再打电话不用心工作,也许也会被解雇。”

陈芸在那边吐舌头,挂上电话。

回去怎么跟母亲交待,她在朱家做管家,有什么不知道。她不想让母亲担心,所以在半路停车,先整理好心情,至少不能让母亲从她的神情看出不对劲。

买了杯咖啡,坐在路边长椅。有一对情侣走过,他们低头窃窃私语,女方笑得嘻哈绝倒。

真让人羡慕,男伴可以让女生这么快乐。而且快乐也无需很难,只需要几句话哄女生。

可是,朱向东不会哄女生。

她双手支着下巴,呆视着街道。她呆呆想着,一个不懂得哄女生的男人,怎么找到女友?可是分明有那么多女人朝朱向东扑来。

“咦,那是李唐明吗?”

“李唐明是谁?”

“朱向东的未婚妻啊,你没有看微博?热议人物。”

另一个插嘴说,“未婚妻,不是妻子吗?”

李唐明回过神,听到街道灌木丛背后站着三两个人,正望着头,神情古怪,一边跟同伴谈论她。

这些话听进李唐明耳朵,她先是一怔,继而才明白她们是在说她。

那些女人对她投来羡慕目光。“听说她出生卑微,是个穷家女。”

“不是公司的职员吗?”

“什么职员,只是个小助理。”语气轻蔑。

“咄,灰姑娘成了凤凰。”

李唐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拿起空咖啡杯起身丢到垃圾筒。

那帮人见李唐明脸色愠怒,急忙走开。李唐明手里的咖啡杯,不知不觉被她用力捏皱。如果她真的是灰姑娘做了公主,她乐意做个大方的人,让她们谈论。

可是,她不仅没有穿上水晶鞋成为公主,连工作也没有,失业了。

她不会想到,在朱氏集团工作那么些年,是被人解雇。

她的脸上讪然,抹了把脸,十分茫然。

一时不知要去哪里,前途又在何处。

电话又响。

李唐明拿起手机,是陈芸。

不等她说话,陈芸抢先说,“唐明,你快回公司。”

“什么事?”李唐明用手摸着额头,叹气。

“公司大厦门口有很多员工在抗议裁员。”

“什么?”她没有听清。

“你快回公司!”电话传来一波又一波混杂的高喊声,“反对减薪!反对裁员!反对公司为了利益贱踏我们付出的汗水!”

“我们要一个公道!我们要取回一个公道!”

混乱中,有人叫陈芸,电话挂上。

李唐明呆怔,忽然想起前个星期,朱向东排除众议,大力减薪跟裁员。

全员经济衰退,朱氏集团也受到影响,朱向东两个方案一起并行,减薪跟裁员,因为涉及几个子公司,裁员人数太多,当时就有人提出,这个方案太激烈,也许会给集团带来负面影响。

朱向东一句让所有高层噤声,“不裁员减薪,年底给股东的财务报表很难看,谁负这个责任?”

李唐明忘记她已经辞职,立刻赶回公司。

刚下车,朱向东的跑车像一阵风在她旁边停下。

她看他一眼,他没有看她,冷傲着脸走向公司门口。

抗议人员看到他,立刻潮水般涌向他。

李唐明上前,急切跟朱向东说,“这里人太多,我来挡住,你从后门进去。”

闻言,朱向东拿下墨镜,眉毛一拧。“你说什么?”他问。

她望了眼黑压压人群,人人充满愤怒,像要扑上来掐了朱向东。

不只是李唐明了解朱向东,员工也知道朱向东为人,他们早就对朱向东咬牙切齿。

“你从后门进去,我怕他们看见你会出现暴乱。”李唐明说。

朱向东镇定自若,声音冷如冰。“这是我的公司,我反而要像这些临时工低头?”他冷哼。

他的声音飘进旁人耳里,立刻引起激愤。

人群像丢进一根火柴,个个像攥着拳头质问朱向东,“我们不是临时工!”

“我们跟公司签了合约!”

“没错!我们不是小猫小狗,任由你们贱踏!”有一个男子站到朱向东面前,拳头挥得格格响,满面涨红。

朱向东眼里掠过不屑,嘴角讽笑。“你们也知道是签了合同……”他冷冷扫过众人一眼,声音像在冰雪浸过才发出声,“公司按照合同每个人多发三个月薪水,以情以理,公司也没有亏对你们……”停了停,话音又冷又狠,“就算打官司,朱氏也会赢,为什么!因为大家都签了合同,都在按合同办事情!”

说的没错,可他眼里对他们的不屑,让李唐明蹙眉。

他淡淡睨她一眼,那个眼神在说,不要跟他们多说一句话,不要服软!做大事之人,怎么能这样就被别人动摇左右?

他的冷寒让她身子微震,可无能为力。

他大步往前走,她的脚步迟疑。

忽然,他回头,漠然目光刺向她,警告她不能多待这里,不能安抚他们。

他太无情,也太嚣张。

众人被他刚才一席话震到,默默给朱向东让开一条路。

等他就要走进公司门口,忽然有人些醒悟过来,羞愤跟愤怒让他冲上前,从李唐明抱着的纸箱拿起一个物件朝朱向东扔去。

空中迅疾掠过一道物影。

砰,随即发出碎裂声,伴着腥味。

众人有一阵喧哗,但立刻被朱向东钉子般目光逼得住嘴。

他的额头被打破,血顺着冷毅额头流下。

她张口嘴,来不及发出声。

本能让她就要朝他冲过去,紧张他。

他一脸笃定,阴厉眸光环视众人一圈,又像凝在每个人身上。

半响,他跟她说,“报警。”没有看她。

她犹豫。

他不悦。“如果你真想辞职,立刻从我眼前滚开……”他说,“如果当我是上司,请替我着想!”

是的,在职场面前,首先是替上司跟老板着想。

见她没有出声,他回头漠视然看她。

她抱着纸箱,低着头,内心挣扎。

如果替他打电话,那么也就是答应他回到公司,继续替他做事。

他的浓眉微微斜挑,嘴角噙着冷笑。他缓缓道,“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