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蔡英让朱少波封锁消息。
夜色苍茫,朱蔡英站立窗前,站在朱向东刚才站在的地方,浓眉思索。
绑匪让朱蔡英准备赎金,而且不得报警。
尖锐救护车笛声呼啸而来,由于暴动而受伤的工人被抬上车,警笛再次呼啸而去。
绑匪给朱家时间,第二天交赎金。
一亿。
朱家不是给不起,看朱蔡英怎么给,怎么个给法。
深夜,朱宅彻夜亮着灯。
陈群芳慌了手脚,一直哭。并让朱少波去准备赎金。
银行已经下班,而且这么大笔现金,一时之间怎么周转过来?陈群芳一味地哭。
朱蔡英凝视这夜色,竭力控制率乱的思绪。他转头对朱少波说,“立刻报警。”
“不能报警!”陈群芳一怔,凄厉阻拦。
朱少波看一眼朱蔡英,朱蔡英冷声,“报警!”
“报警绑匪会撕票!”
陈群芳听到这个决定,头晕目眩,身影摇晃,扑倒在沙发。佣人急忙过来照顾陈群芳,一团忙乱。
朱蔡英稳住思绪,颤抖着手把一份文件递给朱少波。“报警的同时,公开朱向东这份真实身世。”
朱少波从文件袋拿出文件,只一看,眼神一抖,朱向东那份DNA报告。
夜色宁静,朱少波吸一口气。“一旦公开这份文件,绑匪可能会恼羞成怒对朱向东撕票,而且又报警,更加激怒绑匪,朱向东他……”给绑匪双重打击,简直是在跟绑匪挑衅喊话,让绑匪灭了朱向东。
朱蔡英怎么会不明白。
院子灌木丛在灯光下,投下浓厚阴影,阴影匐匍在灌木丛旁边,幽暗阴森,仿佛走过去,就会被黑暗吞没。玫瑰开放,园丁没有剪花束,浓烈的花香弥漫。
要不要格杀朱向东?
这个问题,如此深刻盘旋在朱蔡英脑海。
虽然朱向东是他从小培养,成为商业高徒,可是,朱蔡英不敢说,他肯定绝对了解朱向东。朱向东的性格那么骄傲器张,一旦被朱家无情踢开,成为街头穷小子,这种性格会不会让朱向东反弹,恼羞成怒报复朱家?
对朱向东这种性格没有百分百把握,因此,朱蔡英选择宁可错杀,也不让朱向东有机会报复朱氏集团。一头被激怒的狼,会失去人性,心里只有仇恨。朱蔡英担心朱少波不是朱向东的对手,而他已经老了,朱氏集团只会交给朱少波,他不愿意朱氏集团被朱向东对付,化为乌有。
朱氏集团,也是朱蔡英一生心血。
朱蔡英做了这个决定,病倒。
如同朱少波猜想那样,绑匪看到朱向东身世公开这个新闻,呆住。朱家不会交赎金,而且朱家在新闻里对绑匪喊话,已经报警,绝不会纵容违法犯罪。理由说得好听,但其实朱家不想赎回朱向东,借刀杀人。
绑匪要对朱向东撕票,他被警察救下。
朱向东简直不能相信,他从那间阴暗小屋出来,世界改变了。
他被绑匪囚禁时,就听到绑匪怒骂他,从绑匪口中听到这个新闻,但用自己的眼晴看到,一向镇定的他,也难以不激动。
朱氏集团没有他的立足之地,朱家大门对他封锁,他在外面的公寓也被换了锁,小区保安把他的行李递给他,眼神鄙夷。
思绪很乱,朱向东需要时间去理清。
头疼,在路边买了一听啤酒跟烟。刷卡,却被店员告知,他的卡被冻结。朱向东不相信,钱包里几张卡全部刷过。每张卡都被冻结,终于让思绪混乱的朱向东思绪稍稍冷静,终于承认他面对的事实,他被朱家赶出来,而且,一无所有了!
再强大的朱向东,也要用尽所有意志力才让自己不冲到朱蔡英面前,质问为什么?
命运给他开了一个荒唐玩笑。
他居然被医院抱错,错当了三十年的朱家二公子,过着风流倜傥的生活?
朱向东倚着路边电线杆,嘴角牵起戏谑。
钱包还够现金付啤酒跟烟,喝完,天还没有亮。
烟雾颤颤飞向头顶昏暗街灯,朱向东眯眸,盯着烟雾看。
一个人个性的优缺点,最能在面对生活问题时彰显出来。骄傲,器张,能力出众,让人对朱向东又爱又恨,但正因为那份彻底的骄傲跟强大意志力,让朱向东只用一个晚上,就给自己以后的人生做了规划,给自己寻找出路。
他不会让自己就这样被打倒,对生活随波逐流,顺从命运,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
落魄?
朱向东嘴角扯了扯,又抽了一口烟,缓缓吐着烟雾。
他不会给机会让自己落魄,他的自尊心给不起,他的个性也给不起。
重新找工作,然后找机会创业,一手打造自己的事业王国。
这么多年,虽然他也有自己的事业,但说到底,他还只是朱氏集团的手下,还得听从朱蔡英。
聪明如他,在冷静下来后,怎么会不明白朱家选择绑匪劫持他这个时候,报警而且公布他的身世的真正用意。
借刀杀人。
一个个打击,都让朱向东难以镇定,但最后,都被可怕的意志力逼自己冷静。
谁会关心朱向东在这次事情中有没有受伤,内心有没有煎熬?
没有,没有人关心。
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跟落魄,朱向东想到此,薄薄嘴唇牵起,一丝似有若无冷笑浮在唇畔。
如果阅历让人长大,那么阅历跟生活打击让朱向东更加冷静,打击铸造他的心更加坚硬,逼得他更加冷漠才能面对这淡薄世俗人间。
不知是夜色太暗,还是虽然逼自己冷静但只是自己欺骗自己?朱向东的心跳得很快。
看到冯友丽来找他,汽车停在他面前,朱向东的心跳得更快。
冯友丽像朱向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面色像往常,下车,对他笑了笑,侧过头,又是一笑,把朱向东身边的行李放进后车箱。
她说,“上车,我们去吃饭。”
朱向东耸耸肩,嘴角扯了扯,扬起一个巨大戏谑。“你知道我现在是谁吗?”朱向东没有动,抽着烟问。
“世界上只有一个朱向东,难道还有第二个朱向东?”冯友丽答得爽快,脸上没有半点同情朱向东,也没有怜惘朱向东。
她镇定如常。
朱向东一怔,哈哈大笑。
不愧是朱向东花了那么多心思追求的女人!
担得起朱向东一向对她这么赏识!
朱向东手撑着车框,帅气跳进车里。
冯友丽开车。
朱向东被警察救下,她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来找朱向东,找了朱向东一个晚上,终于在路边接到朱向东,冯友丽吁一口气,但脸上没有让朱向东看出她的担心。
朱向东手放在车窗外,手上那支烟,被风吹起长长烟雾,烟忽暗忽亮,那点亮,亮如星钻。
朱向东说,“我不吃软饭,尤其对象是女人。”
冯友丽目光直视前方,开车。一笑,“那就当这顿你请我,日后你再对我付利息偿还。”又笑,没有看朱向东。
朱向东放倒座椅,双脚搭在车前,斜着头看冯友丽。
冯友丽感觉到,她转过头。声音也如常,“去哪家餐厅?”她问。
朱向东好笑,自嘲,“现在快到天亮,这是吃晚餐,宵夜,早餐?”他说,“友丽,你要搞清楚,不是搞清楚这顿饭是晚餐还是早餐,而是你的车上,不是朱家光彩鲜丽的二少爷。”
冯友丽回过头,定定凝视朱向东,迎接朱向东的目光。她笑,“我看是你要搞清楚,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我的为人?”
她会是那起只爱虚荣,只贪图男人给她支票的女人?支票数额随意她写,她会把自己卖了,在支票上填上一个巨款数目?
朱向东牵牵嘴角,别转脸看着街边夜色。“如果我不认识你,早就用送女人珠宝钻石加别墅那招把你拿下。”回过头,讽刺她。
但这讽刺,并无以前那么刻薄。
冯友丽转开话题,坦率地笑。“不如这餐我做主,有家夜市不错。”
冯友丽看到朱向东还能像往常那样刻薄,有心情讽刺别人,放下心,看来朱向东并没有因为身份和朱家的无情而从此消极。
朱向东在别人面前如往常一样,这要拿出多少心力,忍下多少苦痛?冯友丽没有问,朱向东也不屑说。
但冯友丽心知。
越是强大的男人,越是不会在别人面前流露一点苦楚,埋怨生活埋怨命运。
她越发欣赏朱向东。
如果不是朱向东的个性太强势,他会是一个恋爱的好对手。一场爱情好坏,不是拿对手好坏来判定,而是你从这场爱中,有没有从里面学会什么,有没有让自己长大,让自己比以前更好。
冯友丽是个事业女性,理解工作中的辛苦跟压力,也比别人更明白工作狂的朱向东,失去事业一无所有这种煎熬,但朱向东只用一晚,就让自己回到冷静镇定,冯友丽自认为如果是自己,她做不到。
如果她的公关公司破产,她定会伤心。
她对朱向东惺惺相惜。
吃着饭,对朱向东说,“如果有需要,来找我。”说得大方,但又给足朱向东面子。
知道朱向东爱面子,骄傲,她没递给朱向东信用卡,也没有说替朱向东介绍工作。
朱向东看一眼冯友丽,“这个时候,男人应该对女人说什么?”
冯友丽愣了愣,看着他。
朱向东嘴角扬起戏谑,“电视是不是这样演,男人会感动对女人以身相许?”
冯友丽皱眉,笑。“你会对女人以身相许吗?”反问朱向东。
朱向东不语,心里一动,李唐明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