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掩埋一切,或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雨落下干涸沙漠,不一会就干透,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罗新韵在树下静静等着,一群群学生结伴走出来,脸上扬着青春,裙角飞扬,一切是那么阳光,仿佛人的一生从来没有过阴霾,永远这么纯真,这么青春,容颜永远不会沧桑,不会在时光中老去,白发苍苍。
一个女生抱着一堆书,穿过草坪,罗新韵对她吹起口哨。
她低着头,书籍太重,额头沁出细细汗珠,晶莹透亮。
伦敦多雾,今天难得好天气,天气明朗。
罗新韵靠在树上,静静盯着她,等她走到面前,就要从他面前穿过,他又吹起一声口哨。
她抬起头,一怔,眼神掠过欢快,喜悦,随即大叫,“你!”还有两步的距离,立刻就奔过来,用力抱着他,哈哈大笑。
五年里,罗新韵很少过来,但两人一点也不陌生,每天几乎写邮件。
他做事知道分寸,即使李唐明没有说,也晓得她想忘记以前一切,在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没有朋友举目无亲,在这样一个地方生活。
所以,他没有来打扰她,只是出差经过伦敦,才顺路过来。
李唐明距上次见到罗新韵,已经过了三年。
李唐明大笑,手环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像头熊一样挂在罗新韵身上。
“这次也是来见完客户,就回去吗?”她笑得合不了嘴,说,“这次让我好好做东,我找到一家不错的饺子餐馆!”
他有多想念她的笑容,等见到,罗新韵也被开心感染,糗她,“我特地从大老远赶来,就是为了吃一顿饺子?”好心情瞅她,眼角斜睨揶揄她,“中国是饺子的故乡,你说你请我吃饺子?”
李唐明挠挠头,不好意思,又笑,“可是,那家饺子真的太好吃了啊!”她说,“要不,你若不喜欢,我们去吃大餐!”
罗新韵满意了,点点头,“这才是待客之道,哪有朋友三年不见面,一见面就请人家吃饺子!”太开心,忍不住又开她的玩笑。
李唐明拉起他,对他笑,“走,我们去吃饭。”
罗新韵好笑看着她,没有动,李唐明摸摸脸,笑,“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
罗新韵忍俊不禁,指指地上。
李唐明低下头,望着掉在地上的一堆书籍,脸红耳热。
急忙蹲下去,一本本把书捡好,正在做毕业论文的功课,忙得天昏地暗,人也变得健忘。她对罗新韵不好意思,“我越来越没记性,健忘。”
无意的一句话,触到罗新韵心事,胸口热乎。
心理学中,人为了走出困境,摆脱旧日阴影,会竭力忘记从前,逼迫自己忘记,时间久了,忘记就会成为习惯,忘记这个特性成了这个人的本能,像每天吃饭睡觉一样,就会变得越来越健忘,没有记性。
罗新韵心里的滋味顿时五味杂陈,见她抬头看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李唐明不满,“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她说,“你的男人风度呢,要是以前,你一定立刻就帮女生把书捡起来。”假装生气瞪着他,脸颊被太阳晒得红扑扑,一件宽松的薄衫,被风吹起像个气球。
罗新韵还是笑,看着她这一身打扮,又取笑她,“越来越不修边幅,还好是你在学院混,要是出门,别人会以为你是个流浪汉。”
李唐明低头看自己,薄衫,麻纱裙,布鞋,这些,全都是经由她手,一块布一块布裁剪,一针一针缝起来。
她说,“不好看吗,我自己设计的。”为了鄙视罗新韵眼光不地道,拿着裙角,在罗新韵面前转了一个圈,“不漂亮?我还打算在网上开个平台,自己做衣服卖呢。”
罗新韵深深看她一眼,她的时间都用来忙碌,进修传媒学,又学设计,现在又做衣服。以前大二就到朱氏集团做朱向东助理,一边工作一边上学,把功课都落下了,现在像是重回当年大学时光,把以前落下的功课都补上。
罗新韵无穷的感慨。
李唐明挥着汗,嚷着热,跑到学院门口的便利店,买来两听汽水。
她拿着汽水,笑着朝他跑来,这张脸这么干净,明媚,灿烂,昨日阴影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罗新韵的心柔软地动一动。
古时候明代的一本书说得很好,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以前的种种恩怨已经在昨天结束,以后的一切从今天开始,投入新的生活。
罗新韵忽然心明神朗,立刻就把内心苦涩抹去,决定陪着李唐明开心,欢乐,一同在这茫茫孤独的时光里走下去。
他温柔静静地看着她,李唐明奔过来,递给他一支汽水。
“给,拿着。”她笑着把汽水塞到他的手上。
还没喝汽水,抬眸瞅他一眼,又哼哈大笑。
罗新韵问,“这回轮到我脸上沾到叶子?”温和看着她。
李唐明见到他太开心,她喜滋滋,“想不到,会见到你!”她忙着毕业论文,有段时间没有上网,也没有给罗新韵写邮件,他也没有给她回邮件,以为他对她有段时间不联系他对他冷淡生气了,他却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来的时候,也没有告诉她一声。
罗新韵好笑打量她。“你变年轻了。”他说。
李唐明老实不客气把一堆书放到罗新韵手上,一边沿着街道走,一边转过头,调皮对他眨眨眼。“别哄我,连科比都退役了,哪个人不老?”
“他打了二十年的篮球,退役有什么奇怪?”他温和地笑了一笑,“乔丹退役了,卡卡退役了,尤其是卡卡,也是个帅哥,怎么不见你为他们伤心?”
李唐明没好气看他一眼,“乔丹的球技征服全世界,大家对他心服口服,卡卡帅,球踢得也不错,单是帅,也让一堆女粉丝尖叫。而科比,”她微微低头,笑了一笑,“他有什么?篮球生涯那么多年,球打得不错,但经常被人挑剔,传媒都是负面新闻,对他在场上的表现不满意,现在,他要退役了,大家又在那里感慨,传媒大幅报道说起他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