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请罪一般，她在厨房忙碌，炒了几个菜，又煮了鱼酱汤。动作熟炼切着洋葱，西兰花。先用水烫过西兰花，这样西兰花就少了原始青草味。其实工序不必这么烦琐，但有次朱向东抱怨，他家那位厨子煮的西兰花，总是不够鲜甜，没有用热水稍微烫过花束。

李唐明记在心，另外烫西兰花。张玉芳不知什么回来，她倚在厨房看着李唐明煮这道汤，没有出声。

李唐明回过头，眼晴露出喜悦。“老妈！”一边上前要拥住张玉芳。

张玉芳从陈群芳口中听到李唐明跟朱蔡英起了争执，一下班就赶回来，但见李唐明这么热情在做饭，不想让女儿扫兴，随即佯装拍开李唐明的手，笑她，“一双手都是腥味。”

两个人生活这么多年，彼此惺惺相惜。

“老妈。”李唐明不管，整个从像一枚虾贴上去，双手环到母亲背后，拥住她。

张玉华想要推开她，见李唐明双手紧紧拥着她，头抵着她的肩膀，似太疲惫，借着她的肩膀休憩吸取力量。

她静默良久。

女儿的心事，她从来没有跟李唐明直接点明，但也隐约说过，她跟朱向东不相配。

工薪族娶个女人，也得看女人条件挑挑拣拣，何况是这样一个大户人家，对媳妇更加有要求，不仅要品学不错，容貌秀丽，家势更要般配。

张玉华又叹了口气。

李唐明感觉到了，她稍稍把脸移开，与母亲分开一点距离，专注凝视母亲，但双手仍搭在母亲的肩膀。

“怎么了？”李唐明问，“他们又指使你做搬力工？”

她口里的他们，当然是指朱向东父母亲，朱蔡英跟陈群芳。

“来，我给你捶背。”李唐明把母亲拉到客厅，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沙发。

张玉华凝视她良久，出声说，“听说你不在朱氏集团工作了？”

李唐明忽然叫了一声，跳起，“汤！我煮的汤忘记关火。”一边扑到厨房。

手忙脚乱，终于熄火，汤仍在锅里冒着热气翻滚。就像一颗心，虽然停职，可是听到与朱向东有关的事情，仍不免扑扑跳。

“老妈，吃饭。”她把炒拿到餐桌，一边给母亲盛汤。

李唐明故意岔开话题，跟母亲聊起服装，衣物，又说周末陪她去逛街。“我们两人许久没有好好一起约会。”抬起头望着母亲嗤一声笑，“这个周末，我们去逛游乐园好不好？”故意撒娇般。

张玉华无奈。“游乐园不是小孩子才去？”瞪她一眼。

李唐明笑，牙齿洁白。她说，“我是你永远的小孩。”朝母亲呶呶嘴，又童真地眯眯眼。

张玉华拿她没法，但仍要说，“这道汤，原料差了点。”深意望着她。

李唐明尝了一口。“不好喝？”她问。这道汤是母亲最喜欢的。

“我不喜欢西兰花先烫过。”说得别有深意，还望了李唐明一眼。

李唐明心里微微被揪一下，默然低下头。

“火候也欠缺。”张玉华继续说着，“女儿，一道汤也讲火候功力，跟何况是结婚这种事情，要讲缘分。”

她从陈群芳口中，得知李唐明闹出了事情，媒体仍追着说她是朱向东的未婚妻，这让朱蔡英恼怒，把她叫去训责一顿，说她没有管教好女儿，陈群芳虽然没有责骂她，但也跟她提了一下，朱向东已经有妻子人选。

李唐明默默喝汤，张玉华看了她一眼。“女儿，工作对你来说是什么？”她问。

见母亲问得莫名，李唐明抬起头。

她说，“工作对你来说是什么？”又问。

李唐明心想，工作对她来说，朱向东在朱氏集团上班，所以她就在那里。如果之前朱向东在另一个公司，她也许也会在那个公司。

她没有回答，但张玉华像知道李唐明在想什么，她感慨。沉默许久，跟她说，“工作不能放进太多私人情绪，这次微博事情错不在于朱向东，而在于你。”李唐明惊讶抬起头，母亲很少这样批评她，“你是朱向东助理，应该替朱向东处理他的公事跟私事，但你并没有，反而添了一把火，让事情闹得愈来愈烈。”

“老妈……”心里哽咽。

张玉华摆摆手，“我累了，你来洗碗。”走回卧室门口，又停下脚步，“记住，我不喜欢这道汤的材料。”

“我会改。”李唐明立刻歉意说道。

是她不懂事，让母亲担心。因为她，母亲今天在朱氏住宅受了不少气吧。

母女俩闯**生活，也得看人脸色。她摊开双手，双手空空****，一无所有。

可不是一无所有，她这些年做朱向东助理，得到什么？

母亲在朱家做管家，薪水也并不十分优渥。

她眼晴润湿，上前敲敲门。

许久，里面应了一声。

李唐明说，“老妈，对不起……”她决心要放下朱向东，重新找一份工作，让母亲不必这么辛苦。

张玉华没有出声，李唐明在门口等了一会，讪讪回到厨房。

西兰花买多了，原本想留到明天做个清炒小菜，但想了想，她把西兰花放进垃圾袋。她练得一身厨艺，有段时间下班就去厨艺班，为的是可以给朱向东做饭。她的心愿很不实际，那就是给朱向东做饭洗衣，做一个贤惠女人。

贤惠女人需要什么？懂得做饭，煮咖啡，插花。

所以，她都会。

这些手艺是她花了时间跟精力学来的，想着哪天成为朱向东女友，她可以向他奉上她的手艺。

说来可笑，这些手艺都已经用在朱向东身上，但不是以女朋友身份，而是以一个助理身份。朱向东发觉她泡咖啡不错，也懂得插花，这些事情原本是秘书职责，但朱向东让李唐明去做。又发现她工作细心，文件做得有条有理和出色，又把秘书这些工作叫李唐明去负责。

她的工作量越来越大，渐渐的，秘书像是一位空职，她一个人负责完朱向东所有公事。

这些已经让她疲惫，还要用心思去处理朱向东的私人事情。这下闹出乱子，想到微博上众人讨论她跟朱向东，她就觉得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