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的视线转移到了房间里坐着的那个男人身上。她先是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了两眼,继而回过头,对着程野川摇了摇头。这个。这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比较成熟,并且看上去很自然,对于他们这两位陌生的闯入者表示了适当的疑惑,却又不过分紧张。

程野川接收到了贺知的视线,他的结论和贺知一样,同样认为并没有再继续进行测谎实验的必要。

从赛道管理联盟大门里出来,贺知有些郁闷地斜倚着墙休息了一会。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像一个可以持续发电的永动机,永远保持精力。然而事实上最近的一系列事情让她感受到头顶上像是有一片乌云,她走到哪里,连绵的阴雨就下到哪里。

心情突然变得透明。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狠狠摔在地上的番茄,粘稠又沉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野川又想摸烟。没叹气,他一只手插在金属环扣的皮裤口袋里,另一只手的中指戴着银色的指环。

程野川伸出手摸了摸贺知的头。

难得看贺知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如同能量消耗殆尽了一般。程野川一下一下地安抚着她,像是想用自己爱的火焰将死寂的星子点燃。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警察一时半会儿调查不出来的东西,我们一时半会儿也不行。不过只因为我们是圈内人,才更有可能寻找到蛛丝马迹。这件事情我不急。”他的声音带着沉稳的力量,如同一丝丝春雨缓缓浸润到了贺知的心里,四肢百骸的固执与倔强都被这些能量见缝插针的填满。

贺知缓缓吐出一口气。

程野川常常觉得自己并不会说话。他只是真诚又缓慢地稳定贺知的情绪,又把自己心里所想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讲给贺知听。

他还想再说,贺知却直起身了,情绪明显比刚刚好了不少,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围绕着这件事:“这些事情都不算急着的话,那你急什么?”她老是想着刚出事程野川在病床里度过的那段时间,眼眶泛红。

程野川想到了什么,突然偏过头笑了一下。这一笑带着些痞气,贺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程野川脱口而出:“忙着喜欢你啊。”

这话说出来之后,程野川自己也愣了一下,有些恍。

意识到自己刚刚打了一个直球之后,他咳嗽了两声,像是在强行挽尊:“嗯,恋爱嘛,谁不喜欢。”

贺知被他逗笑了。

事实上贺知的爱情观很抽象。她一直感觉喜欢是比爱更高级的东西。并不是说喜欢的程度就比爱低,从来没人这样规定过。她只是觉得世间万物之爱都是爱,与一人结为夫妻对对方也可以有爱。爱是可以培养可以伪装的,但喜欢不能。

他跑过去的时候,那阵风不能让你脸红心跳欢喜雀跃,那就是不喜欢,没意思。

贺知想要喜欢的人永远喜欢自己。

这样哪怕是一起走到了八十岁,生活的粉红泡泡都像是能够开出粉红色的玫瑰。

如果他喜欢自己,并且是个正常人的话,那他一定愿意爱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