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把最后一口牛奶喝完，程野川也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大概刚刚就已经决定了，这是最后一趟了，唐易给程野川掐了表，道：“你这次的速度比上次快了一点点，半分钟左右吧。”

程野川随意的点了点头，说：“四冲程的还不太熟练，这个熟练度放到CSBK肯定都没办法出线。”

接下来两个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包含一些过于专业的术语，贺知已经听不懂了，只是机械的一口一口的喝着自己的牛奶。

大概是终于注意到了现在的时间，程野川皱了皱眉：“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觉？这都凌晨2点多了。”

尽管现在贺知也已经卸了妆，和她白天的反差却也不是很大。只是眉眼略微温柔的些，没有太多锐利的锋芒。皮肤大概是一直都在保养，看上去白皙光滑，程野川甚至有一种想去捏捏她的脸的冲动。

——虽然真做了这事的话，极有可能会被一脚踹飞。

肯定会被，踹飞。程野川为自己这种危险的想法默哀了几秒。

刚刚两人还在聊专业知识，突然就向自己问话了。贺知反应了片刻，本想下意识地回你不也还没睡吗。然而看到程野川和唐易神色间都有些疲惫，这话就突然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睡了一觉醒了。平时作息时间没那么早，可能是今天睡早了，不太习惯。”贺知抿了一口牛奶，把桌上的牛奶盒扔进了垃圾桶里，转身准备将开水壶和水杯放回原处。

唐易也跟着起身，两人跟着贺知进了大楼大厅。大概是闷在头盔里有些汗，程野川一边用毛巾擦拭一边问：“那，你也不用这么急着，来找我。嗯，就是在夜晚寂寞的时候，来找我，排遣你的内心的孤寂？”

唐易觉得这已经属于限制级话题了，一瞬间眼睛瞪大，仿佛听到了什么自己本不该听到的东西。他背上自己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上了2楼。

这傻孩子。

贺知：“……”

感觉一口血梗在了自己的心口。就知道刚刚温柔说话都是场幻觉。跟这种老流氓打交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还流氓。

或者比他还不要脸。

贺知都地勾唇环，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倒也不用这么急着给自己脸上贴金。比如，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万一我是想去找唐易。瞧瞧，你把人家都给吓走了，我怎么办？”

想到自己的玻璃杯还没洗，贺知放下了双手。然而某人应该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这会儿正死死地站在水龙头面前，还装模作样地打开了水洗毛巾。

洗了得有快两分钟。

贺知气笑了：“你这人有那么精致吗？一个毛巾得洗两分钟？”

程野川悠哉悠哉地关掉了水龙头，然而在一旁拧干毛巾后也没着急着走，幽幽地补了一句：“你着急什么？唐易是个夜猫子，这会儿肯定没睡呢。”

贺知：？

她怎么这句话，一股子酸味儿呢。

于是贺知露出了一个职业假笑，破罐子破摔的回：“我不着急呢。但是我怕人家唐易等的急。”

程野川：……小丑竟是我自己？

这场表面上友好实际上暗潮汹涌的对话，最后以贺知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大厅为终结。

回到房间之后，贺知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刚刚程野川和唐易聊天中提到的CSBK。

这场赛事全称ChinaSuperbike Championship（中国摩托车锦标赛事），由中国运动联合会主办的国家级摩托车赛事。旨在打造中国的赛车明星，促进中国的摩托车运动与国际接轨，延伸摩托产品展示的平台。

前不久确实听到了关于这场赛事的消息，俱乐部的不少人都很心动。中国的摩托车赛事确实普及率太低，热度也不如同时起步的其他产业高。但是好在近几年都在走上坡路，其中有不少就是这场赛事的功劳。

程野川也会去吗？

黑暗中贺知曾想起了自己关于赛车的一场梦。

小的时候她最崇拜的人叫尤塔·克莱恩施密特，这个人曾在巴黎－达喀尔拉力赛中获得总冠军，她是她是这个赛事历史上首位夺得总冠军的女车手。

冲向终点的那一刻，她摘下头盔，贺知觉得她像一个熠熠生辉的女王。

在向全世界宣告，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不分性别的平等，男性和女性都可以做到。

然而之所以称作一场梦，就是因为它也仅仅是一场梦。就像所有的小朋友小时候都向往当个科学家一样，在没有正式的了解这个行业的基础上，所有的向往都是肤浅的欢喜。

贺知也是。

即使在她长大之后她也很喜欢所有赛车手摘下头盔的王者姿态，但她已经没有成为一个赛车手的欲望了。

后来在漫长岁月里面一直没有找到自己所热爱的，建筑行业也只是因为滨州大学离家近，而她的分数报建筑专业比较稳妥。

可能她还需要时间。

就像确认一个人的心意也需要时间。

这天夜里她模模糊糊的想了很多事，也因此将近凌晨五点才有些困难的睡着。好在前半夜她睡了不久， 加上RBK的作息时间普遍凌乱，所以当她九点半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大家并没有很震惊。

毕竟自己也才刚起床。

程野川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自己的牛奶，说：“我看小贺跟唐易起床时间差不多嘛。”

唐易昨天跟程野川差不多时间入睡，这会儿被叫起来还有些懵懂，睁着惺忪的睡眼问：“怎么了？”

贺知简直是服了，这个人能把昨晚的事记到今天。本来就是应对这个流氓才说出来的玩笑话，总不可能当着大家的面解释。

好在大家也没怎么在意，只当程野川是随口说的。只有陈宁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小声嘀咕道：“程爷今天喝的不是牛奶是醋吧，怎么连起床时间这种飞醋都吃。”

百年从不害羞听力极好的贺知又冷笑了一声，不再看程野川，埋头喝了一口自己的稀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