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伤害
我缓了缓神,半晌才反应过来祁荣说了什么,“你疯了吧,我为什么要去告诉他?”
祁荣眼神十分凝重,“你听我一次。”又犹豫了片刻,“反正到了今天,程昱对你纠缠不清,宋沥要付很大责任,不是么?”
我心里像被一只的重锤狠狠的砸了一下,痛得我很有些冷汗涔涔。
我险些忘了,我和程昱的开始究竟是拜谁所赐,“不”,我用力的摇摇头,“我去找他的话,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祁荣轻轻稻了一口气,走过来,一把将我扯进怀里,然后松松的揽着我,一只手扶在我脑后,轻轻的在我耳边低语:“算我求求你好?你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被他这样温柔的搂着,只觉得心里愁肠百转,难以承受。我揉了揉眼睛,语气绵软得自己都觉得没有丝毫力度,“我不去,我不要去”
“去吧”他轻轻的晃着我,像哄着一个小娃娃似的,“去把话和他说清楚,最低限度,将来宋沥知道了,不会犯疯病似的跑来对你兴师问罪。”他把我拉开一点,看着我的眼睛,故作轻快道:“他们特别擅长这个,是不是?”
我十分无奈的点头,也淡淡的苦笑:“是啊,他们顶顶擅长兴师问罪!”……
祁荣的最后说的话,算是打进了我的心坎里。我虽然觉得十分没有必要去见宋沥,但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还是决定去见他一面。我告诉自己我这样做绝不是要寄希望于他,我只是知会他一声免得日后找麻烦。所以如果他冷冰冰毫无反应甚至落井下石的话,我也一定不可以失望,不可以伤心。
我这样自说自话的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来到新宋大楼找宋沥。
前台小姐一如既往的美丽,只是不再是我在新宋时期的美艳型,而是楚楚可人的小家碧玉,态度也十分的斯文有礼:“不好意思小姐,如果您没有预约,我恐怕您今天很难见到我们总裁,不过你可以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我会帮您作安排。”
我皱了皱眉头,心里反而一派释然,就知道会白来一趟,我甚至隐隐的高兴,找到一个可以冠冕堂皇敷衍祁荣的理由,“不必麻烦了。”我挥挥手准备打道回府,忽然一个声音惊讶的传来:“您怎么来这里了?”
我回过头去,一位年纪轻轻、五官普通却气度不凡的男人,我反映了几秒钟,原来是段知明。
他撇下簇拥在身后几位身着职业装的俊男靓女,几步走到我面前,神色之间竟然略见惊喜,“您来找总裁么?”虽是疑问句,却显见是肯定语气,不及等我回答就转头对一位娇小玲珑的美女道:“hebe,总裁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那位美女条件反射般的接口:“十分钟之后有一次电视会议。”
段知明毫不犹豫的吩咐:“通知企划室,会议取消。”然后干脆利落的回转身,十分有礼的把我往贵宾专用电梯处带。
我见那些人目瞪口呆的望着我们,不由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呐呐的准备推辞:“其实我并没有很重要的事情,你们忙的话”
段知明十分淡定的笑了笑,轻声道:“没关系的”然后将我让进电梯,甚至为我按下顶楼,“您上去吧,我现在通知他,他应该很高兴见到您。”
我愣愣的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段知明微微躬身目送我,我总觉得他那笑容里面似乎带着一些欣慰?
电梯有条不紊的攀升,几乎没有噪音,平稳舒适得你几乎感觉不到它在动。我的脑子木木的,仿佛有些腾云驾雾的不真实感。来不及我胡思乱想些什么,只听“叮”的一声轻响,门慢慢的打开——
宋沥就站在电梯门口,一面讲着电话:“我看到她了,嗯,很好,就是这样安排”一边伸手将傻傻站着不动的我拉了出去。
这部电梯直通他的私人办公室。当然外面还有秘书室、会议室、休息室等等,曾经我在这里混迹了一段时间,不知那间小厨房是不是还保留着。
宋沥挂了电话,把我按坐在沙上,然后按通话机叫门外的秘书送茶进来。
片刻之后,秘书小姐轻轻叩门进来,显见是训练有素,居然目不斜视,只轻柔利落的将茶放好,就悄悄的带上门出去了。
宋沥表情轻松,对着我一伸手:“尝尝看,我很久不喝咖啡了。不过她们的手意当然比不上你!”
我无可无不可的端起杯子,浅浅的允了一口。放下来时宋沥的手就伸过来,握住我的。害我险些打翻了杯子,忙忙的放到茶几上。
“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他看着我,乌沉沉的黑眼睛幽幽的闪动,声音低低哑哑,温柔到不可思议,“若不是被段特助看到,你就准备这样走掉么?”
我很怕他这副样子,我宁愿他横眉冷对。我现在虽然具备了一些抵御能力,还是明显不够。我重重的“嗯”了一声,坐正了身子,直梆梆的、仿佛要对抗什么似的挺着脊背。似乎想借助这些外力破坏掉他撒下的这张无形大氅。
“怎么了?不舒服么?”他的手指强有力的攥了一下我的,“面对我,让你很紧张么?”他的脸上居然显现出一丝迷惑和脆弱,他这样的表情总能直击我心里最最易感的地方。
我兀自镇定,强迫自己摆出最冷酷的样子,用冷冰冰的声音说:“我明天就要离开“天上人间”了。”
宋沥愣了一愣,然后很快接口道:“那很好,你本来就不该在那种地方。”
我轻轻的嗤笑一声,“那出来之后,和程昱一起,也很好么?”
“什么?”宋沥低低的轻喃一声,轻浅的语气中却有掩盖不住的火药味儿,“你是说你出来是因为他?”
“你不知道么?”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柳伊没有和你讲?”
宋沥紧皱着眉毛摇头,仿佛我提到“柳伊”两个字并没有让他的脸上出现什么波动,他似乎更关心程昱,“他又去找你了?”
我点头,“每天必到,他用我的朋友来威胁我,我别无选择。我已经和司徒南说过了,明天我就会离开。”
宋沥看着我,眼神渐渐变陌生和淡漠,整个人散出一种森冷的气息,他松开握着我的手,慢慢的问:“这么说?你已经决定了?”他稍稍勾起嘴角,似乎是笑的模样,“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的心蓦地一痛,似乎朝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一点一点的下坠。
宋沥忽然把头转过来,恶狠狠地盯住我,气势凌厉得像一匹割金断玉的刀锋,“你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他咄咄逼人的越凑越近,“你来看看我究竟有多么悔不当初,捶胸顿足是不是?我一手促成这一切,现在活该自食恶果,活该眼睁睁的看着你投入程昱的怀抱,然后悔恨得肝肠寸断恨不得杀死自己,是不是?!”
他一句一句的直问到我脸上来,我被他紧紧地抓着胳膊,费力的仰着头看他,我和他近得几乎就快贴到彼此,我甚至可以在他湿漉漉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
“那你会么?”我似乎有些着魔了,痴痴呆呆的接着他的话头问:“你真的会悔恨得肝肠寸断么?”我的嗓子眼紧,心脏在胸腔里砰咚砰咚跌着,我神经质凋了舔嘴唇,声音涩涩的,“如果老天重新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让程昱欺负我了呢?”
宋沥脸色惨白的看着我,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来回波动。他猝然放开我,甚至将我推了一下,他很快的转回头去,似乎这问题他也没有答案。他喘息了一会儿,再面对我时,他的脸上只有淡淡的疏离和高傲。他声音平板的、掩饰的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并不是没有低声下气的求过你,我也有想过好好的补偿你,和你重新开始,可是你呢?你似乎并不稀罕”
我心里像被一柄刀翻来覆去的搅,痛得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吸了吸鼻子,拼命的想把喉咙里哽着的一个硬块咽下去,“说得对,我根本就不稀罕。其实我今天来不过是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免得你将来听到了或者在什么地方碰到了彼此尴尬其实,我不是要来气你,更不是”我想我当时是气糊涂了,或者把全部的力气都用来抵御心底千丝万缕、细细密密涌上来的抽痛,所以我和祁荣都没有挑破了讲的话就那样莫名其妙的脱口而出:“更不是要来求你施以援手”
宋沥的眼睛里有一丝恍恍惚惚又迷惘的笑意,是的,是笑意没错。可是他的脸绷得那样紧,竟隐隐的泛青。“唐晓芙,”他的声音清清楚楚,含了一点讥诮和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有一个办法,唯一的一个,你依了我,也是救你自己。你若不肯,我就不再管你。那么程昱也好,祁荣也好,**女那好,金屋藏娇也好。再也和我无关,随你要怎么样!”
我摇头,我不必听他说,我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我身体僵,舌头也似乎麻,可是我用尽力气,一字一字的清晰的吐出来,“你省省吧,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到你身边!”
宋沥惊跳了一下,瞬间就勃然大怒,额头上青筋迸起,眼里除了怒不可抑,还渐渐渗出一缕惊痛似的绝望,他凶猛的揪住我,像要把我生生揉碎,可是他语气轻的不可思议,
“唐晓芙,你居然猜到我要说什么,够聪明,比起你从前明知道被我算计还傻乎乎的说爱我,果然进益不少;可是你宁可出卖色相出卖尊严跳艳舞、依附你最讨厌的人,你也不肯享有我的愧疚和补偿,你究竟是笨还是傻呢!”
我直挺挺的站着,指甲深深地握紧手心里,我甚至可以感觉到粘粘的湿意,可是丝毫不会疼,似乎籍由上的痛楚,才能压制心里的痛楚,“我这一辈子,最笨最傻的一件事,就是明知道被你算计,还傻乎乎的说爱你,妄想博取你的一点怜惜,其实我不明白,你这个人,根本是没有心的。我好庆幸我上一次没有就那样原谅了你,你的悔恨、诚意、愧疚、补偿也不过是三五句话,就恢复本来面目,比你所谓的真心,更加不值钱”
“原来你已经这样了解我了,很好。”宋沥点点头,脸上的笑意一分一分的加深,最后索性轻笑出声,可是那笑声从嘶哑粗糙的喉咙里溢出来,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来,难听到了极点。他眼底一片赤红,此时更是要噬人的神气,“可是你知不知道,程昱做的,我也能做,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比他更狠更绝,我一定一丝丝的后路都不会给你留,你信不信?”
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可是我竟然丝毫不会害怕。“我相信!”我吐字清晰,一点都没有,“怎样呢?需要我谢谢你么?”
宋沥忽然一下子平静下来,仿佛之前那个宛若困境中的野兽并不是他,他缓缓地松开手,垂下胳膊,“好吧,也许我弄错了一件事,你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唐晓芙了。或许真的是我杀了她”他冷淡至极的注视着我,他的眼睛,如同死了一样,再也没有了灵动的流光,或者暴怒的戾气,有的只是无底深渊一样的绝望,森冷而漠然的绝望。看着我时,就如同虚无飘渺,不曾存在一样,“既然你好心好意的过来告诉我这个消息,让我有心理准备;那么礼尚往来,我也告诉你,不日我会向媒体公开我们离婚的消息,然后相信再等不了多久,你会听到新宋科技和恒庆地产联姻的喜讯。如果程昱肯带你出来,也许我们会有很多机会碰到唐晓芙,”宋沥冷冰冰的牵动嘴角,那微微上翘的弧度像一柄刀,直直的剜进我的心里,“到时候,我很期待你能喊我一声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