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选择

我有一点恍惚,“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宋沥淡淡一笑,“我的意思是上一次你见到的表妹,小雪,她实在是个美丽又可爱的姑娘,可是除了我们家阿澈,我恐怕这世界上再没有人能现她的好。”

我轻轻的皱眉,“你用她来威胁我?”

宋沥摇头,一本正经的、娓娓地说:“我只是帮你分析。董家现在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董方中三个女儿,前两个都被他送去联姻,只剩下一个小雪。小雪虽然脑子不好使,却不失为一个美女。董方中早年就想把小雪给风源传媒的赵东源做小老婆.赵东源那个人一把年纪,好色成癖,家里妻妾成群,还不,尤其喜欢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子,圈子里都知道他一直觊觎小雪笨笨傻傻,想弄回家当个随意玩弄的大娃娃”

我听着就不觉一阵恶心

宋沥又道:“可是董方中明知道这样也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其实小雪算得董家唯一“干净”的人了。我们宋澈,你别看他和程睿天似的小王子的样子,其实聪明绝顶,心狠手辣,也许就是他太机灵了,才会喜欢上完全走另一个极端的小雪。”

宋沥稍稍停顿,点了一支烟慢慢的吸着,腾腾袅袅的烟雾中,他稍稍出神,声音也软软款款的,像掺进了很多水,“阿澈对小雪真到不能再真,现在这个圈子里还能有这样一对儿,实在让人看着对那个他妈的爱情还能留有一点念想儿”

我第一次听到宋沥说脏话,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他也转过脸来看我,轻轻一笑,“宋澈现在不过吃亏在太年轻,历练得少,假以时日他翅膀硬了,恐怕我也很难拿得住他。我现在还没有考虑好对阿澈是要栽培拉拢,还是要铲草除根。这个决定,你来帮我做!”

我怔怔的看着他,一时没有言语。

他稍有些自嘲的笑了一笑,恶狠狠的最后吸了一大口烟,将烟蒂弹到窗外,“别跟我说什么他们和你没关系,你管不着他们之类的屁话,你若是那样的人,我也就”他转回头看住我,忽然就攫过我的下巴,在我嘴角结结实实的一吻,然后很快抽身,笑:“我恐怕也就不会喜欢你了!”

我有点呆住,喃喃的重复:“你你喜欢我?”

宋沥一点也没犹豫的点头,“喜欢。我喜欢你!”

“可是”我脑子开始有一点迷糊,也不知道自己是存心故意还是真的不明白,“我现在什么都没有,那些股份什么的我不是早就转让给你了么?”

宋沥唇边的笑容慢慢凝固,他定定地看着我,然后略带尴尬的苦笑,“小芙,我错了行么?其实那个时候,我对你说喜欢的时候,我是真心的,只是我当时不知道,后来不知道,最近才算知道了”他看了我一会儿,幽幽稻息一声,伸过手来慢慢的把我抱在他怀里,轻柔的扳起我的脸,若有似无的用他的脸在我脸颊、耳窿、脖颈摩蹭,“你怎么是什么都没有呢?”他的声音低低哑哑,微微的磁性和满满的柔情,“你的心,最最纯粹和干净,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这些东西是无价的,多少钱也换不来。我理解为什么阿澈会喜欢小雪,其实你和她很像,只不过她是因为病症所致,而你是天性如此,这是多么难得、多么可遇不可求的珍宝,我从前蠢到极点,居然不懂得珍惜”

他开始在我面颊上轻吻,亲一下,说一句,声音朦胧美好得像个梦:

“小芙,我现在懂了,还不算晚是不是?”

“我会好好的珍惜你,我会对你好!”

“我知道你还爱我,为什么要苦自己呢,再相信我一次吧!”

“无论怎么样,我也不会再放开你!”

他越说声音越小越细,最后完全淹没在唇边,他吻住我,一只手扶牢我的头,一只胳膊狠狠地把我箍在他胸前,他的力道凶悍而横蛮,像下死劲儿要用身体把我勒死。我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服,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和惯用的薄荷剃须膏的味道,曾经我无比熟悉又令我无比安肖实的味道深埋心底的那些温软的过往,那些曾有的缱绻,纠缠着一经碰触就痛不可挡的酸楚,一起訇然鲜活……

我并没有和宋沥走掉。我对他说我需要静一静。他没有勉强我,也许他刚柔并济恩威并施,算准了我翻不出他的手心。只叮嘱我要好好休息,然后将我放下。

程昱那里肯定不能回去了,我无家可归,兜兜转转只好又回到“天上人间”。

我身体疲累若死,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抖,还恶心想吐,偏偏精神到极点。在小**趴了一会儿我也知道绝无可能自己睡着,可是我现下什么都不想考虑,只希望好好的睡上一觉,即使天要塌下来也得等我睡醒了再想该往哪里躲。

我在抽屉里面乱七八糟的海翻一痛,连半粒能让我睡觉的药也没有找到。正愣愣的坐着愁,门外响起轻轻的剥啄之声,一个人推门进来。

我看清这人手拿着的东西,情不自禁笑逐颜开,“荣哥,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的?”

祁荣半笑不笑的冷哼一声算是打了招呼,把一瓶黄酒放在桌上,大马金刀的坐下,也不说话,先斟上两盅酒,自己仰头干掉一盅。

我凑到桌前,坐在他对面,抓过另一杯喝掉,辛辣暖涩的**顺着食道流进胃里,稍稍灼痛,不过还算舒服。我们两人谁也不先开口,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

就这样两人加一起大概喝了能有七八盅,我感觉自己湿冷的身体慢慢变得暖热,心里软软融融的,不由自主地就面带微笑。

祁荣白净的脸上也稍稍红,瞥了我一眼,说:“听说你今天在程家又成焦点人物了?”

我呵呵笑了笑,“你的消息真是灵通!”

祁荣没有说话,静了一会儿,又两杯酒下肚,“宋沥做的?”

我忽然觉得嘴里的一口酒又苦又涩,强忍着生生咽下,轻轻的“嗯”了一声。

祁荣拿着酒盅的手抖了一下,眼睛不知死盯着某个地方出神,“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说”我的声音也朦胧起来,刚刚生的一切如此不真实,我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做梦,或者癔症,“他说,他喜欢我。”我慢慢的将视线调向祁荣,声音悠悠的“他说喜欢我呢,他从前说过一次,那是我最最快乐的时候,他说这句话更是让我感觉幸福到了极点,可是,这份幸福也就到头了,那之后,一切急转直下”

祁荣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伸手握住我的手,紧紧攥着,“你要回去他身边么?”

我缓缓摇头,“我我还没想好。”

祁荣冷冷的哼笑,把我的手一摔,又飞快的捉回去,就势将我往他身前一拉,“其实你早就想好了,你根本就是在等他这句话,现在他说了,忏悔了、表白了、诸如此类还有别的深情似海、总之是打动你的话。所以你动摇了,你已经准备重新接受他了,是不是?”

“你怎么了?”我有一点生气,不知道是被他说中心事对自己生气,还是气他如此的咄咄逼人,可是我的声音又细又轻,软弱无比,“我这样做不对么?”

“不是!”祁荣很快的、**的接口,像是要说服他自己似的叨念,“只要你开心就好,只要你能心安理得,别的统统不重要”他似乎踌躇难安,犹豫了半晌,猛地抬眼看住我,“可是,你能确定,你究竟是迫于他的压力屈服他的**威,还是你对他仍有爱意,你想原谅他,和他重新爱一回?”

我愣愣的看着他热切的眼神,脑子稍稍晕,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问,我更没法给出这道题的答案,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这有什么区别么?”我迷惑的、呐呐的问。

“当然有区别!”祁荣大声的低喊,他脸色红,仿佛十分激动,开始像只困兽一样在屋子里踱起步来,暴躁的转着圈子,然后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冲到我面前,说:“如果你对他有爱意,你想原谅他和他重新开始,那我告诉你,凭我对你的了解,你今后的生活不会好过,你会每天辗转反侧,矛盾难耐。曾经他伤害你的事,会像厉鬼一样死死揪住你不放,你一方面控制不了对他的感情,一方面又被往事熬煎,你失去的那些东西,会一直跟着你,不断的叩问你为什么原谅他,难道那些难堪的过往统统不算数了么?”

他一句一句的直问到我脸上,我不由自主地后退,只觉得冷汗涔涔热泪潸潸。他说得对,他说的都对。只有我远远的离了宋沥,不看他不听他不重新动心,我才觉得对得起自己,即使那是的折磨和痛到极处的割舍,我也只能生受!

祁荣平静了一些,站到我面前,捧着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如果你只是累了,逃不开他躲不掉他,除了屈服,你不知道该怎样办。那么我可以帮你。”

我稍稍回神,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我重重地摇头,“不!你帮不了我,他这一次势在必得,他连程昱都不再顾及,他下了狠心!”

祁荣忽然轻俏俏的一笑,斩钉截铁的扔给我两个字,“我能!”,然后猝然放开我,转过身去。

我有点愣,我觉得他那一笑,我仿佛不太认识他了。

祁荣背对着我,他的声音清晰缓慢,一字一句,却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其实我不姓祁,祁荣这个名字,是南哥给我起的,我十岁的时候,他在纽约贫民窟的垃圾堆里捡到我,那时候我因为一块霉的面包,被几个流浪汉按在地上臭揍,如果不是被南哥阴差阳错的看到、施以援手收留了我,我恐怕已经死了快二十年了”

祁荣慢慢的转过身,坐下来,点燃一支烟。我知道他是吸烟的,可是很少看到他吸。其实我在潜意识里很喜欢看他抽烟。他的手指修长干净,从来不用打火机,只用一种特制的长火柴,点燃时手拢住那小小的、跳动的火苗,头微微偏向一边,平日里斯文温雅的脸就有一种稍带桀骜的专著。他的眼神,动作,低垂的睫毛,甚至烟雾后面越显乌黑的眼睛,都让我怦然心动,因为像极了一个人

他猛地抬眼,看着我略带一丝苦涩的笑,“你又这样,每次我一抽烟,你就露出这种痴迷的恍惚的表情。你想从我身上找谁的影子?”他停顿了一下,加深了笑意,“十岁之前,我叫宋淇,尽管他们不承认我姓宋,我确确实实是宋元光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