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舞娘 第四十八章 碰面
傅晓棠醒了一会儿,隐隐听到屋外有人说话。缓了缓神,忽然犹如晴空里一个响雷。
那个声音,陌生又熟悉。曾经轻蔑以极的对她说:“咱们不是一向银货两讫的,你现在来装什么贞节烈女”,又半真半假的:“我最爱看你露出这种咬牙死忍的表情”,还冷酷绝情到底的:“谁碰她一下,我必双倍奉还!”也把她恨到极点的:“好,唐晓芙,你真好!”
不是程昱,又是哪个?
一时间往事历历在目,傅晓棠只觉得喘不上起来,也说不清是恨是怨,是怒是愤,不禁伸手捂住心口,仿佛这些个情绪纠结着、缠绕着,争先恐后的要从胸腔中喷薄而出
辛培培支着耳朵,越发听到细细梭梭的声音,卧室中确实是有人了,只是没办法开口问的,而且太子爷不想让大家知道,那么就算人站到面前也得装作不知道。
可是突然间一抬头,这卧室的门口,果真俏生生站了一个人。
还揣测究竟是怎样的天姿国色可以入得了这位大少爷的法眼,定神一看,原来是那个蘑菇头,只穿着白衬衣,坎肩拿在手里,没有戴眼镜,头发稍稍凌乱,虽然好像刚经历过什么似的、十分引人遐想,但是怎么看都是一副讨人嫌的模样。
“哒”的一声脆响,辛培培回头看去,程昱嘴上叼了一支烟,直愣愣的盯着前方看,打火机掉在茶几上。
辛培培轻轻撇嘴,若真是个天姿国色的美女,失神也罢了,我们太子爷品味独特不成么?这样想着凑过去为他打着了火。
可他居然呆了半晌,直到辛培培略带不耐的轻唤:“昱少”
程昱才垂下眼,吸了烟,紧锁着眉头直直的喷出一口。
方君颉柔声道:“醒了?不要再休息一会儿么?”
傅晓棠微微摇头。
方君颉面露微笑的瞅着她,眼神中不自禁的带了一丝宠溺的味道,“昨天晚上”却又十分暧昧的顿住不说,仿佛回味了一会儿似的,“算了,你先去吧,好好休息。”
傅晓棠点点头,又踌躇着说:“少爷,我的”伸出白嫩嫩的食指向眼角处一比,“我的眼镜。”
“哦,对了”,方君颉恍然道:“我摘下来,放在”,低了头摸索着沙发四下看着。
程昱面沉似水,一只手从后背转出,慢吞吞道:“是这个么?”
傅晓棠眼神渐渐冷下来,眼见着自己的黑框镜在那个人修长的两只手指尖来回轻晃。
不由得上前一步,伸出手,“麻烦程少爷。”声音清淡无波,似乎连一丝哪怕怨怼的情绪也欠奉。
程昱下意识的捏紧那眼镜,仿佛捉住什么异常重要的东西,半晌挤出一个勉强而突兀的笑容,极轻声的明知故问:“你的?”
傅晓棠并不答话,将手向前伸了伸。
程昱死死盯了她看.她瘦了,可能是熬夜的缘故,又或者是流产后失于调养,脸色十分苍白,眼睛低低垂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小扇阴影。额前和两颊的头发半遮住五官。不认识她的人一定不知道这是一张多么多么的脸庞。
此时此刻,程昱只希望,唯一希望,傅晓棠可以看他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可是她没有,她的视线顽固的落在那副眼镜上。
程昱忽然间觉得悲怆以极,他把眼镜轻轻的、飞快地抛在茶几上,仿佛会烫了手似的。
傅晓棠从从容容的取过眼镜,戴上,微微欠了欠身子,“少爷,我先下去了。”
方君颉点点头,若有似无的瞄了一眼程昱,眉毛微挑,无声而笑.
辛培培莫名其妙的陪程昱回家。
一路上气氛颇凝重,程昱的脸寒着,眼睛里可以淬出火来。辛培培不知道这位少爷又犯了什么脾气,可是丝毫不敢搭腔。乖乖闭着嘴随他进了家门。
程昱走到自己的卧室,一回身仿佛才刚刚看到辛培培,眯了眯眼睛,突然不由分说抄过她的胳膊搡进门去。然后仿佛等不及到床,就那样将她仰面按倒在地毯上,三两下扯掉领带
辛培培在身体极度的疲累之中,似乎听到程昱微不可闻的呢喃:“尝尝”,可是太累了由不得她多想,很快进入梦乡。
程昱一个人仰卧在书房的沙发里,长腿搭在桌子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握着酒瓶。**释放之后的空虚和寂寞,仿佛无孔不入,一点一点地将他蚕食。他毫无抵御能力的承受着,似乎只有借助尼古丁和酒精的刺激,才能让他暂时脱离开这无尽的灰心和绝望。
宋沥进门时,就看到这样一个程昱,他们从孩提时代就在一起,相交近二十年。程昱永远是飞扬跳脱、华丽桀骜的,眼前这个神情落拓、消沉、迷惘、无助的人仿佛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
宋沥皱着眉头、目光沉痛的看了他一会儿,抢过酒瓶放到一边,又拔掉他嘴里的烟狠狠按在桌子上。
程昱撩起眼皮看看他,咧嘴笑了,“沥,你猜,我看到谁了?”,他的声音嘶哑而难听,笑容却加深了几分:“你前妻。”
宋沥微微惊跳了一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程昱吃吃的笑着,一字一字道:“我说,我见到她了,唐,晓,芙!”
宋沥瞬时化作石像。
程昱伸手够到酒瓶,仰头大大地灌了一口,汁水喷落出来,顺着下巴、脖颈肆意流淌着,“我知道你在找她,我也在找。谁许她离开了,她以为签了那个东西就自由了,呵呵呵,谁允许的,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胆子太大了”,他又喝了一口,双眼赤红的看着宋沥道:“你知道她躲到哪去了?我们翻遍T市,就没想到她又重操旧业,呵呵,她可真是我今天看到她,真恨不得掐死她她居然和方君颉在一起,还睡在人家卧室里。你说,她怎么就能这样招人呢,你,我,天天,还有那个同性恋,统统逃不出她的手心,真是太可恶了,太可恨了”
宋沥渐渐的回过神,低头看看程昱,忽然一下子攫过那酒瓶,径直扔到墙上,发出“啪”的一声响,玻璃碎片四散开来,**将地毯浸湿了好大一块。
宋沥不由分说的扯过他的头发,强迫他看着自己,声音低沉而清晰的说:“你要做什么,也得清醒了再说,你这副样子,我也看你不起!”顿了一顿,略带凶狠的咬牙道:“还有一件事你记好,那个东西,我并没有签字,所以,不是前妻,她,唐晓芙,还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