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阳没有立刻给曹珂回电话,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把手头的重要工作给完成。
“今天又要加班?”李意带着关心的语气问道:“遇到那么多烦心事,更应该多休息一下不是吗?”
“跟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比起来,我觉得手头的工作才能够使我放松。”左阳笑着调侃道,一半真心一半是玩笑。
李意以为左阳是真的这么想,无奈摇头:“可别把身体累坏了,上回让你帮忙整理的那堆表,有时间的话,尽快打好放在我的桌上,我明天可能要用。”
“没问题,你就放心。”
李意和其他几个人收拾好后先行离开。
左阳还趴在桌子上构思着什么,她打了几行字很快又删掉了,纠结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脑瓜子:“哎,怎么进行解释才能最得体,可真是个世纪难题啊。”
一时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左阳都没有听到从办公室那边传来的开关门声,已经好几次,陆北安也路过左阳好几次。
陆北安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凑近左阳的电脑,定定看了半晌,总结道:“你是在想自己的解释稿?”说话间,声调上扬,并且带了几分笑意。
左阳被吓了一跳,赶紧合上了自己的电脑,这是最好的关闭文档的办法。
“哎,我正头疼呢,”左阳十分无奈的说道。
陆北安从旁边拖了一个凳子过来,坐在她身边,托腮思考,分析道:“所以你一定下定决心要揽下这一切?”
左阳耸耸肩:“当然,我也不能够让夏琦去承担吧?”
左阳下意识去观察陆北安的表情,发现他神色不动,似乎不是很关心,又好像很是理所当然。
“她当然可以承担,从个人立场来说,我不会偏袒她,但是她作为事务所合伙人,做出这种事情,影响比我们想的要大。”
左阳点头附和:“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就想用一个最好的办法补救,主动承认自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同时让夏琦配合,请她主动解释自己的错误,并且诚恳的道歉,在事务所期间也会接受审查。”
“不错,这应该是最温和的一个解决办法,”说着,陆北安又认真的看向左阳,“你的态度,决定了公众的接受度。”
左阳被看的有点不自在,转过头去,理所当然道:“我知道啊,我也很认真的对待这件事情。”
“我帮你。”
左阳想了想,摇头道:“你帮我已经够多了,这一次,让我自己来。”
“不,我以后能帮你的机会也不多了,”陆北安这样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的某一个地方隐隐揪了起来。
左阳停了一下,同意道:“好吧,我的陆主任,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不会忘记。”
“最好是这样。”
“好好好,”左阳一边笑一边摇头,心想陆北安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和陆北安忙碌了一晚上,左阳回到家的时候比平常加班还要晚。
她开门,打开客厅的灯,疲惫的躺在沙发上,刚想闭眼,又猛地睁开。
“不对,总觉得忘了点什么,”这样想着,她就打开自己的手机,猛然想起了什么。
很快,左阳给曹珂打过去电话,这就是白天忘记的那件事情。
曹珂很快接了起来:“左阳,今天也很忙?等你好久电话了。”
“是啊,最近算比较忙了,马上实习期也要结束,我还想再最后努力一把,”左阳一边打电话一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对了,今天来事务所了,是有业务合作?”
曹珂声音听上去有几分雀跃:“就是一个小case,没太大事。”
“哦,那还挺好的,有小项目以后就会有大项目,我很期待。”左阳笑道。
曹珂也跟着心情更好,忽然问道;“最近网上那个匿名爆料……没有影响到你吧?”
“嗯……”左阳心里一片混乱,思考了一下,点头道:“没太多影响,但也不算什么好事。”
曹珂疑惑:“怎么不算什么好事,我觉得是一件好事,正好可以让夏琦恶人恶报。”
“对她不会有什么影响,就算是看在大局上,陈萧也会尽力解决好这件事,我还要在一边帮忙,得费不少心思。”左阳摇摇头,下意识学着陆北安,也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曹珂惊讶:“我还以为能给你帮不少忙。”
空气沉默了两秒中,左阳似乎是反应了过来:“所以……是你帮忙挖出来幕后的人?”
这样一想,好像一切都解释清楚了,曹珂有这个能力,加上曹珂去到了李媛那边,一直对自己很感激,他可能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报答自己,替自己教训一下夏琦。
曹珂没有任何隐瞒的应下了:“是,今天找你本来就是想说这件事。”
“哎,还挺给我添麻烦的,”左阳笑了笑,“你说说你,离开事务所了,就给陈萧这么一个大惊喜,他知道是你,肯定不高兴。”
“可惜了,现在他管不到我,”曹珂得意道。
又围绕着这件事两个人聊了半天,快挂电话的时候,曹珂忽然说道:“左阳,你马上也要渡过实习期,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帮忙。”
“好,”左阳应下了。
听着如此简短的回答,曹珂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预感,左阳绝对不会再来找他帮忙,他叹了一口气:“希望我没给你帮倒忙。”
“别想太多了,早点休息。”左阳双眼皮不住的往下坠落,无知觉的就挂断了电话,躺在沙发上,两眼一黑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左阳不住地打喷嚏:“完了,肯定又感冒了,头疼。”
左阳赶紧从抽屉里找出感冒药,然后就着热水吃了下去。
一路迷迷糊糊回到事务所上班,门口竟然还堵了不少人,左阳顺着人群挤过去,居然还被几个记者认了出来。
“你好,你就是左阳?对于这次的幕后主使夏琦,你有什么想法?”
左阳给了镜头一个礼貌的微笑,随后道:“没想法,大家都是同事,关系很不错。”
还没等记者接着问,左阳已经溜进了人群,消失不见。
由于要把记者们堵在门外,不少客户要前来商谈的时间不得不推后或者直接改在了线上会谈。
陈萧一早上就到左阳面前晃悠过两遍,看上去很是忧心的模样。
中途,陈萧还发言过:“大家都做的不错,不要被外界所影响,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能获得最后的成功。”
一瞬间,左阳嗅到了几分成功学和鸡汤的气息,笑着看了眼陈萧,上前道:“我已经转备好自己的解释,只需要让我发表到网上就好,还有关于夏琦,她那一个方面有沟通好吗?”
陈萧点头:“自然是沟通好了,如果她不愿意,我也没办法帮她。”
左阳见他说得如此义正言辞的模样,差点都以为这个所长是多么的大义凛然,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左阳的解释文章很快被发表到网上,并且引起热烈的关注,何小川也看到了,惊讶道:“左阳,你什么时候写的这么长篇大论?你最近不是也很忙吗。”
“时间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不就有了?”左阳笑道。
何小川仰天长啸了:“那我的时间是沙漠里的水,本来就没多少,更挤不出来。”
李意在一旁听的笑了起来:“你啊,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李姐,你看懂左阳写这篇文章的意思了吗?”何小川看了半晌问道。
李意点点头:“我不用看,就已经能猜到左阳要怎么组织语言,大概就是说自己一时糊涂将没有经过检查的报告发了出去,其实最后经过检查,还是把正确的交了上去,这样于规则上来说,左阳就给夏琦洗清了嫌疑。不过另外一方面,还需要当事人说明,为什么要把没检查的报告发表在网上,如果不解释清楚,夏琦的道德品质很容易被质疑。”
何小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啊,所以现在只要夏琦好好道歉,那这事就跟没发生一样。”
“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李意摇摇头,一双慧眼好像能看透一切,这是目光聚集在了左阳身上:“所以你觉得夏琦能取得大家的原谅吗?还有,是谁查出了夏琦隐藏的一切?小阳,你知道吗?”
左阳赶紧摇头否认,见李意的目光仍锁定在她身上,无奈道:“当然不是我,要是我有这能力,早就在当初就揭穿夏琦主任了。现在就算为了大局,我也不会这样做,不管是时机,还是其他因素的考量,都非常不适合。”
李意心里还有点疑虑,虽然她相信左阳,但这件事就发生在左阳即将结束实习的前几个月,左阳作为事件的中心人物,只要能处理得当自然能博得大家的好感。
前段时间一直听说作为事务所合伙人的夏琦要否决左阳的实习成果,这样一来,左阳获得执业资格不过就是时间问题了。
这样想着,李意欣慰不少,总结道:“左阳,以你的能力和这些时间的有些表现,你定然能通过实习期,留在事务所的,我相信你。”
左阳暗暗把自己要说出真相的欲望压了回去,她现在只想在最后一段时间用心做好手头的工作。
果然,到了下午,夏琦以视频的方式向大家表达了诚恳的歉意,结合早上的那篇说明的文章,很快就失去了大众的关注。
“搞半天,就是一个事务所的内部矛盾,根本没什么影响。”
“还以为会看到一出复仇的大戏,真是太没意思了。”
不少网友都表达了这样的想法,最后都以“无聊”两个字作为最后的总结。
左阳扫完评论后,不禁发笑:“看热闹的人还挺多。”
放下了手机,左阳重新对上电脑,重新从网络中冲浪回归现实,总有一堆更无聊甚至一些事简单重复的工作等待她来完成。
刚进入状态一小会,旁边的李意就拍了拍她:“你有时间去找一趟夏琦,我路上遇到她了。”
“哦,好,我做完这个就过去。”左阳点点头,暗暗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忙完手头的事,左阳立刻就去到夏琦办公室,这一次的确是她第一次用如此坦然平和心态敲开夏琦的门。
“请进。”
夏琦看到来人是左阳,愣了一下,立马显得手忙脚乱:“你先坐着,我有点事跟你说。”
左阳点头,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一直看着手足无措的夏琦。
夏琦一双精明的眼睛也变得着急不少,她心头似乎又不少话要说,对上左阳的眼睛后又支支吾吾起来,最后只说出两个字:“谢谢。”
左阳自然知道她为什么感谢自己,非常不客气的接下了这份感谢:“没事,为了大家我也得这么做。”
“嗯,我知道,”夏琦没有那么嚣张跋扈的气势,一时间还真让左阳有点不习惯,不过左阳也明白,夏琦只是暂时理亏和心虚,等她忘了这件事,定然会恢复原状。
夏琦起身,抱臂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这次你帮了我,我就帮帮你。”
左阳挑眉,虽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还是被她勾起了兴趣:“怎么帮?”
“陆北安已经最后拒绝我了,这一次,是在两家人面前,我不会再执着下去了。”夏琦说着,语气低落下去,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左阳看了一眼夏琦:“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推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是陈萧,左阳想,刚才的话他也听见了吧。
陈萧看了左阳一眼,露出复杂的目光,眼神很快聚焦到了办公室里面的人……
左阳回到座位还在想夏琦刚才说的那一番,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绪不平。
“不应该啊……”左阳喃喃道,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夏琦单方面把她当成所谓的情敌,但是左阳从来不觉得自己跟夏琦是站在对立面的。只有当她一次次挑衅自己,自己才会有些许厌倦和反抗心理,如今她表示和解,左阳却不习惯了……
左阳决定主动去找陆北安,总感觉他这两天有点奇怪。
站在办公室面前,左阳敲门进去后,不出意料,陆北安仍埋头于数据的海洋,同时,他还打着电话跟客户核对着细节:“好好好,那您说号码,我一会就去联络。”
说话间,陆北安开始找笔和纸。左阳非常配合的在桌子上找到了纸笔,示意道:“陆主任,你说吧,我来记。”
陆北安点点头,等左阳记完后,他接过去左阳记好的笔记重复跟客户核对了一遍,问道:“是这样吧?好的,谢谢,等我的好消息。”
左阳看他挂断电话,这才上前打扰。
“陆主任,你看上去很忙,需要我帮忙吗?”左阳不知道为什么陆北安这两天都不给她安排什么事,她只能自己给大家帮帮忙。
陆北安看了眼她:“你前段时间也辛苦了,趁这段时间空闲调整一下。”
左阳感觉奇怪,以前自己也忙的要死,主动要给陆北安帮忙,他也都是很乐意的让自己分担,怎么现在就不一样了。想来想去,左阳觉得只可能因为前一段时间的事情。
她小心翼翼问道:“是夏琦主任让你多多照顾我的?”
陆北安听言,惊讶抬头,见左阳真诚发问的眼神,他缓缓点头:“你猜的没错,因为那件事你主动帮她,她非常感谢你,特地让我多帮你。”
“我也不是为了帮她,只是做好自己作为一个员工该做的事情,”左阳温和回道,口气中可见万分的坚定。
“好,我猜也是这样。”陆北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两手交于胸前,正是要说正事的架势。
左阳抬了抬眸子,非常给面子的认真看向陆北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现在就不纠结了,工作之外还要计较那么多,确实也很费心思,不是吗?”很明显,陆北安并没有说出自己全部想要说的话,他想左阳作为一个聪明人,自然懂得自己想说的话。
“我当然会以工作第一,陆主任不必担心。”左阳移开了自己的眼神。想到那些日子夏琦对自己的针对,只有那么几次,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日积月累后,她就是想忘也忘不掉。
左阳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陆北安这样的人自然是没有这样的烦恼,何尝又能够真正理解她内心的苦闷与无奈。
陆北安见左阳乖巧状,重新拿起自己的笔,在合同上签上了字,随后说道:“下午罗先生的证监会批转下来了,你跟我一起去见见他。”
“没想到会这么快。”左阳惊讶道。
陆北安勾起嘴角,轻笑:“对你我这种忙于工作的人来说,可能没几个月,但是对罗总他们来说,多等一天都是很难熬的事情。”
所处立场不同,得到的内心感受自然不同,左阳自然是懂的,很快应道:“好的,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陆北安心情很好的勾起嘴角:“当然,我不会客气。”
来到了会客室,陆北安大步走上前去欢迎来客。
“你们怎么亲自来了,其实不用,本来到了时间我们会主动前去通知。”陆北安客气的让他们坐下。
左阳很快给他们送上喝的,也笑着上前道:“结果已经出来了,拿到证明就完成了最后一步,罗总,罗夫人,你们总该安心了。”
罗夫人拉了一下罗总的衣袖,紧张道:“前期准备做得很足,现在到了最后一步,反倒有些紧张了。”
罗总看上去倒是镇定,直接打开了核验结果,上面已经是证监会的盖章说明,正是两个大字:通过。
罗夫人笑呵呵的看了看那证明,松了口气,喜悦之情难以掩饰:“真好,一切都可以送上正轨。”
“是啊,”左阳说着,也上前去看了看,问道:“取名为芳心公司,其中可有什么秘密?”
罗总摇摇头:“哪有什么秘密,其实我们公司主要方向就是医用化学用品和一些化工化妆品,医用材料讲的就是‘放心’两个字,而化妆品主要就是让女人看上去更好看,两者结合,取‘放心’的谐音,也就是‘芳心’了。”
“真是个好名字,”陆北安和左阳异口同声道。
罗夫人夸赞道:“两个人可真有默契,什么时候一起过来做客?以朋友的身份。”
左阳抬头看陆北安,不好意思回道:“陆主任他很忙的,工作里最忙的就是他,一年到头来也不会有什么时间。”
“我会尽量抽出时间,”陆北安笑着把目光从左阳身上移到罗夫人身上。
罗夫人高兴道:“好好好,时间少还要抽出来,可太有诚意了,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的人,就这样说好了。”
送走了罗总一行人,左阳跟在陆北安身后回到办公室。
左阳把刚才芳心公司的档案备份交给陆北安,说道:“这些,也是很重要的资料,保存下来吧。”
“好,”陆北安接过去看了一眼,伸了个懒腰道:“你最近也是很忙了,是不是还在N公司的事情上帮了夏琦不少?”
左阳立刻否认:“只是代为传达几句话,自己没干什么。”
陆北安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左阳听到自己这个随意的问题会感到紧张,他垂眸静止片刻,心想自己是不是太不照顾左阳的感受了,明知道夏琦不喜欢左阳,就不应该让左阳去帮忙的。
“没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左阳请示道。
陆北安敲了两下桌子,问道:“对了,幸运最近食欲不太好,我想带他去宠物医院看看,你要一起吗?就明天,正好我们都有时间。”
“幸运,”左阳想到那只瘦瘦小小的狗崽崽,莫名起了怜爱之心,“都那么瘦小了,还不补充营养,现在更瘦了吗?”
“哎,所以想带他去看看。”陆北安口中充满了关切之情。
左阳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
一边出办公室门,左阳忽然想到,陆北安不是说把幸运交给父母养,自己竟然也照顾起来了?还看不出来他是那么有耐心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