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许昕蓉收到赵允丞的消息，他连夜飞往花城，半个月后才能回杭。
翌日，许昕蓉约了一家搬家公司，将原住所的东西打包都搬到新小区，然后还像先前一段时间那样瑜伽看剧吃火锅，只不过赵允丞不在，一个人的火锅多少食之乏味。
每每百无聊赖的时候，她会刷刷热搜。
在AT发布会结束后，有关余洋的话题以鱼雷之速下沉，有关物流行业响应公安部肃清违禁品一事反而在热搜前五攀爬了近三日。
当然，这结果并非因为大众雪亮的眼睛“明辨是非”，而是以Y公司为首的三家物流企业官微先后都转发了AT公司对于韩翊在发布会上的那几分钟视频，虽然只是口号式的号召，但共享流量利益，既赚眼球，又美化企业的社会形象，一举数得。
AT发布会的风波似乎就这样悄然平息。
然，她却等得有些烦躁。
第四日。
犹豫着要不要到对面敲个门的许昕蓉，终于接到了AT公司人事部门的电话，邀请她到公司面试。
天空蔚蓝，白云如梯，阳光明媚。
一抹窈窕的身影走进西湖创业园。
不多时，十楼AT人事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就多了一双银色鱼嘴水晶鞋，柔和的晨光从落地窗洒落到她身侧，一身清爽干练又不失小时尚的搭配，半张侧脸愈发白皙，水眸敛着光芒，愈发明亮。
柳筱潇一进门就看见以上这幕美人美景，眸光一敛，“叩叩”敲了两下门。
许昕蓉闻声，蓦地转过身，见眼前这位面试官身材纤细，熨帖的白衬衣外穿了一件黑色西装，职业妆容不深不浅，三十出头，神色肃冷，气场不小，胸前挂着一张工牌——“人事部总监柳筱潇”。
许昕蓉站直，朝她打招呼：“柳总好。”
不卑不亢，语气礼貌，也有眼力见。
柳筱潇这么打量了她一番，淡淡道：“坐吧。”
许昕蓉等柳筱潇坐下，在隔了两把办公椅的位置抽出一把椅子。
“你的简历是韩总亲自发给我的。”半晌，柳筱潇看向她，目光清凉沉冽，“可以解释一下原因吗？”
许昕蓉微楞，倒不是惊讶韩翊有她的简历，M集团有构建人才库，他事先把关她的简历，再发给人事也没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解释”二字，太耐人寻味。
但初来乍到，她对AT的了解仅限于肖岩对韩翊的赞许以及冯枫所提及的余韩之争，妥善起见，她姑且装聋卖傻地趁势试探，再静观其变。
“大概是肖董把我的简历给了韩总，我自己也带过来一份，请柳总过目。”许昕蓉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简历，浅笑着递过去。
她会如此说，原因有二，其一，无论韩翊先前如何解释她来AT上任的原因，她主动坦白，可以减少柳筱潇的不满；其次，她自带简历，表明她并没有自诩有什么特权，觉得与他人有所不同。
柳筱潇接过之后，神色的确缓和了一些：“毕业两年，已经独立带过一个项目，确实比同龄人耀眼……”
许昕蓉静静听着，却没来由地升起一丝警觉，那是女人不可言喻的直觉。
果然，柳筱潇低头看了一会儿，又或者压根没看完，就将简历放置到一边，抬眸看向她：“你的资质不错，但工作经验太短，独立运作的连锁门店项目也以失败告终，又没有相关物流行业的工作经验，所以我们给你安排的职位是市场专员，工作内容向市场经理汇报。如果没有异议，无需复试，你明天就可以入职。”
音落，许昕蓉就怔住了。
她独立带项目一年，出门在外受一句许总也理所应当。期间不少猎头挖过她，待遇优渥不说，给予的职位最不济都是享有期权的部门经理。
之前，她不刻意询问进AT后的职位，不单因为她自信，更是放心肖岩和韩翊的眼光，可柳筱潇说了什么？
市场专员！专做杂活，毫无含金量可言的市场专员！
再回想柳筱潇用的措辞，是“我们”，而非“我”，许昕蓉心头又一紧，难不成韩翊对此知情却默许？
没多久，柳筱潇就替她解了惑：“如此安排，也是韩总吩咐过的。”
那红唇微微上挑的弧度，看似善意安抚，实则挑明自己公事公办，顺道搬出韩翊给她一个下马威，可谓绵里藏针。
所以，韩翊特地吩咐给她安排专员职位？
因为反感她进AT公司吗？不会，他若真的排斥，就不会多此一举邀请她参加AT发布会。
许昕蓉很快排除了这种可能性，那么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试炼她！
将她丢到最基层的岗位，与众人搏杀，强者生存，弱者淘汰，与人无尤，就算闹到肖岩那里，也站得住理。
说到底，韩翊还是不信任她的能力。
思及此，许昕蓉心底噌地腾起一丝火，“呲呲”作响，灼热明灭，只不过她藏得很好，还没来得及显露于色就压了下去。
“我没有异议。”就在柳筱潇红唇微动的时候，许昕蓉微微抬眸，露出一抹与其不遑多让的笑容。
或许因为她突然答应得太爽快，柳筱潇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优雅地点头：“那好，明天早上9点，记得准时到公司报道。”
说着，柳筱潇起身，先一步伸手：“欢迎加入AT公司。”
许昕蓉紧跟着站起来，与之相握：“谢谢！”
柳筱潇收回手，却仍盯着她，棕色的眼影微扬，似笑非笑：“AT后半场发布会你主持得很好，我也很欣赏你，但是不论你和韩总交情如何，切记不可将公私混为一谈。”
这句话听似高深莫测，但过滤一遍其实只有一个意思——
离韩翊远一点。
虽然她对柳筱潇这一示警非常莫名，但还是做出了最聪明的回答：“我和韩总没什么交情，不过感谢柳总提醒，我会公私分明！”
一双水眸，晶莹剔透，澄澈无瑕，不像会撒谎的样子。
柳筱潇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但许昕蓉觉得刚刚撇清和韩翊的关系，应该撇对了。
当她在西湖创业园门口的公交站等车的时候，发现有条赵允丞一小时前发过来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去AT上班。
许昕蓉想起在东风别苑时给赵允丞打过一通电话，匆匆解释一番，让他退掉租房，并告知她决定去AT公司上班。印象中，当时他那边风声很大，除了中间听她毫无条理的解释外，只在一头一尾说了两句。
「你在哪？车子和师傅都叫好了，我过来接你。」
「好，到新公寓后给我发条消息。」
后来她才知道，他一周前就定好当晚七点的机票飞往花城准备次日一早的投资会议，但为了帮她搬家，将班机改签到了凌晨一点。
现在看到他这条信息，许昕蓉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回过去两个字。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