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四合院。

封骋将漂亮的礼盒拎了回来,宋之涵不在这里住了,只留下绒毛一个留守儿童,他刚脱了鞋,绒毛就过来蹭他的小腿,他弯腰将绒毛抱起来,单手拎着礼盒走进了客厅。

将绒毛扔到沙发上,封骋顺势坐了下来,再次打开礼盒,把宋之涵送给他的礼物拿了出来。

绒毛跳到他的腿上,在他怀里撒娇。

封骋揉了揉绒毛的肚子,细细比量着那领带,低头问绒毛:“好看么?你妈送给我的。”

绒毛“喵”了一声,卷着尾巴打了个滚。

封骋弯了弯嘴角,又单手抱着它去更衣室里挑和领带相配的西服,宋之涵送的领带价值不菲,他肯定要找一件合适的搭配,然后穿着去参加颂笙集团的年会。

封骋的心情有点类似于两年前去参加颂笙年会,那时的他兴奋、期待、跃跃欲试,现在的他虽然没那时那种楞头的幼稚,但在封骋心里,这个年会也很重要。

这是一场昭示主权的仪式,因为按照年会的惯例,宋之涵还是要选出一位男嘉宾和她一起跳舞。

正当封骋在想宋之涵会请谁一起跳舞的时候,黄齐齐的电话打来了。

他接起来:“怎么了?”

黄齐齐讲了下今天发生的段嘉的事情。

“……情况大概是这样,现在段嘉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但是她说她已经不想要任何机构的钱了,她不愿意和她的师兄唱对台戏,所以她打算放弃。所谓放弃,就是解散公司,也不会在做任何研发了。”

“……”封骋沉默片刻道,“一个经营了快四年的公司,里面有接近一百多号研发人员,她说放弃就放弃,她以为创业做研发是什么?是过家家玩游戏么?”

封骋冷着脸道:“一个项目由实验室里的两个人共同研发我可以理解,但是如何论证核心研发到底是谁的知识产权?为什么不是段嘉的师兄抄袭的她,而非要是她抄袭的她的师兄?她为什么要把罪名强加在自己头上?”

黄齐齐在电话那边道:“这些我都问段嘉了,形势利弊也跟段嘉分析过了,但段嘉她毕竟是搞科研的,其实她对资本、运营还有法律这块都没什么敏感度,她只是说,研发是她和她师兄一起做的,她不能独享,这是学术道德层面的事。”

“难道她抛下公司里一百多号人说解散公司就解散公司就不是道德层面的事了?如果连这点基本的社会道德都没有,还创什么业,”封骋抱着毛绒走出更衣室,拍拍它的小屁股让它先自己玩去,“段嘉和她的师兄是什么关系,只是单纯的师门情谊,还是有别的什么?这个你有问么?”

黄齐齐回答:“问了,段嘉这方面回答的很干脆,就是单纯的师门关系,仅仅是在学术上相互成就相互欣赏,可能是搞研发的人碰到气味相投的比较困难,看得出来,段嘉对她师兄的态度不是爱慕,更多的是不愿意他因为自己而埋没才华和科研成果。”

封骋的脸色冷峻:“你刚刚说,她的师兄原来在哪工作?”

“在鸿雁科技,就是之前李容的那个公司,在里面做研发总监,职位应该算是李容的左膀右臂。”黄齐齐为问道最核心的问题,“封总,这个项目的情况比较复杂,咱们还投么?”

“不投了。”封骋果断道。

听到封骋说这样的话,黄齐齐不意外。

可……

黄齐齐提醒:“可智心科技和咱们很多其他项目早有合作,爱萧宠物医院和他们合作的比较深,现在谈的三春项目里的颐养智能手环也是他们在做相关的大数据处理和分析,如果段嘉不干了,要解散智心科技,对千帆其实影响也很大。”

封骋何尝不知道影响会很大,他默了一会儿,继而道:“那就当正常的供应商调整,通知吴萧那边去找新的人工智能辅助治疗设备供应商,通知杨崇明他们我们的战略方案要调整。”

“这……”黄齐齐有些为难。

显然,如此重大的调整,吴萧作为已投资企业都未必能接受,更不用说还没投资的杨崇明。几天接触下来,黄齐齐明显感觉杨崇明憨厚中露出一丝奸猾,很懂谈判的艺术,和他们谈协议有来有回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在这个时候调整之前的方案,说不定他就要趁这个机会提高估值或者干脆不干了,如果那样,他们之前所有努力都白费了不说,乐一集团想要在养老这块市场开拓的战略构思也将一并破产。

但除了这些,黄齐齐还在担心另一个问题。

“项目上的事是一方面,智心项目之前老大也看过,万一她问起来项目进度,我们该怎么说?按照她的脾气,肯定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具有成长性的企业自生自灭的。”

“……”

这才是封骋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如果宋之涵知道了这件事,必然会插手,可这个项目涉及鸿雁科技,按照现在她与李越鑫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封骋不想让她再和这些是是非非产生瓜葛,所以快刀斩乱麻,干脆别做了。

封骋沉吟片刻:“如果她问起来,就说还在推进,不要让她知道实情。”

这也算是个办法吧,黄齐齐只得答应:“好,我能瞒住尽量瞒住。但老大不是那种好糊弄的人,咱们得有其他办法。”

“这个我知道。先去办吧。”

挂了电话,封骋看了眼庭院外的月亮,心中不禁升起一丝隐忧。

……

——

颂笙集团年会。

两年过去了,颂笙集团的年会还是和原来差不多的规则流程。

颂程国际酒店的一楼无柱会堂里,创业者们聚集于此,或忐忑或轻松地在台上介绍着自己的公司,台下,无数资本大佬细心聆听,然后提出自己的问题,只是当初代表千帆资本的人早就不是当年的宋之涵,而是新的基金负责人黄齐齐。

黄齐齐坐在赵鹏飞旁边,冲他歪头一笑:“鹏飞啊,几年前我从天亦离开的时候,你还是高级投资经理,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成老板了。”

赵鹏飞礼貌微笑:“是梁总抬爱了,最近公司也缺人,招聘一直没停。”

“是嘛,”黄齐齐打着哈哈,继而又奇道,“唉,对了,说的这么热闹,梁总人呢?”

赵鹏飞回答道:“他应该在上面和涵总谈事。”

黄齐齐点头:“也对,他们确实需要聊一聊。”

——

宋之涵办公室。

梁清端着咖啡,抿了口白瓷的杯边,袅袅的白烟挡住了他精明优秀的脸庞,只留声音在办公室里回响:“如果是两年前,我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当年被你骗得团团转锁在家里**的那个小朋友,会在今天买下颂程国际,还要堂而皇之的作为重要嘉宾参加颂笙集团的年会。”

宋之涵签批完一沓文件,把笔帽盖上:“梁老板,你应该早就习惯了吧,这世界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她抬头问道:“那件事情,秦钦跟你聊了么?”

梁清放下咖啡杯,神情一如往常不喜不悲,像是没有感情的神佛:“我没什么意见,天亦本来就已经从二级市场上减持了网视科技的大部分股份,超额收益都拿到手软了,剩下的那不到1%的股份估计这个月就可以全部减持掉了,它要发什么公告,对我的影响不大。”

“可我指的不仅仅是对天亦的影响,我想问问你的想法,”宋之涵顿了顿,“关于我的提议。”

梁清瞥了她一眼:“你是想问我,你这么做,鑫会不会好受点?”

宋之涵点点头。

梁清眼神微沉,轻而缓地摇了摇头:“涵老板,你大概还是没有弄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执拗。”

宋之涵微怔,他继续道:“你我共同创办天亦,一起去见李容,鑫和我也是同学也是好友,为什么他却只对你恨之入骨?”

“因为我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不,不是这个原因,”梁清打算,“是你对他来说,有更多的期望。你是他的朋友、他在异乡的精神寄托、他的灵魂伴侣、他心中的一颗无染的珍宝,他对你有所有世间的眷恋和美好,可这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李容这件事而发生了坍塌,鑫的精神世界毁了,他的灵魂人格没了支撑,他只能寻找另一种方式维系着他的生活欲望。”

而这种欲望,就是恨上宋之涵。

这是一种无解的恨。

甚至李越鑫的潜意识已经告诉他自己,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和宋之涵达成和解,不然他就失去了生活的意义。

所以,无论宋之涵做什么,他都不会原谅。

李越鑫真正需要做的,是与自己和解。

“不过,我还有一个办法,”梁清面无表情道,“你也可以选择和他结婚,让他重新找到另一种生活下去的额动力,或许有奇效。”

宋之涵:“……”

“哒哒”,两声皮鞋踩在光滑大理石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封骋穿着一身黑纹西服,搭配宋之涵送他的领带,停在了办公室的门前。

刚刚房间里说的话,他尽数听进耳中。

封骋眼神渐暗,把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拿开,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宋之涵在办公室里说道:“算了吧,我已经有封骋了。这两年,我是怎么过的,你清楚的很,我不想再失去他了,哪怕一分一秒。”

“……”

封骋停下了脚步,又转回了身子,他下意识地鼓了鼓嘴,一把推开了房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