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小吴领着宋之涵和封骋往智心科技工区里面走。
段嘉不是那种爱下表面功夫的人，工区是工业风格，半**装修，每个工位上都摆着调试设备，可惜研发人员早就没了主心骨，看向宋之涵和封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多是无助和迷茫，宋之涵微微叹了口气，封骋从身后揽住了她，小声说道：“会好的。”
宋之涵点了点头。
小吴把人领到了会议室，又去给他们倒茶，过了一会儿，段嘉才进了会议室。
段嘉是典型的科研人员长相，齐耳短发，个头不高，常年在实验室里颠倒黑白面对蓝光屏幕工作让她的脸上总是有几颗青春痘，她戴着眼镜，鼻子嘴巴都不大，眼睛是单眼皮，但非常灵动，她第一次见宋之涵时，就曾经慷慨激昂的诉说自己的梦想，她说她热爱这份事业，她觉得她做的事情可以载入史册造福人类，她觉得无比光荣。
可现在，她就像是被家长骂到狗血淋头的小学生，垂着头，灰头土脸的，没有一点精气神。
她看到坐在会议室里的封骋和宋之涵，捂了捂脸，满是疲惫：“封总，你说的对，这个公司不是我想解散就能解散的，这个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太难了，真的是太难了，我好像被人架到了火上烤，里外不是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说这样的话宋之涵和封骋都不意外，宋之涵安慰道：“段总，也不必那么悲观，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还在，我们会帮你。”
段嘉摇头：“涵总，你不知道，法院通知书已经寄来了，师兄不接受庭外和解，他们一定要告到智心破产，现在我们所有的客户都在解约，我们还有可能面临高额的赔偿……”
说到这里，段嘉已经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封骋问她：“那现在公司内部的人员情况怎么样？我们刚刚看到一个叫展晓军的董秘辞职了。”
段嘉哽咽着：“那个人本来就是我为了上市招来的董秘。是我的问题，当时他看我们公司是做人工智能的，想要进来拿股权，就说的天花乱坠，我信以为真，把他招聘进来，没想到他完全没有担当，是那种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公司出了事，现金流不好，好久发不出工资了，他就要闹着辞职，还在公司内部发那种扰乱军心的邮件，现在公司每天都有人问我该怎么办……可我，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段嘉太年轻了，她本来就是在象牙塔里做学术研究的人，不知道社会上的险恶和复杂，她曾经天真的以为，只要她决定解散公司，再跟窦晨道歉，就算完成了她的使命，没有辜负窦晨。可她不知道，即便是解散一个公司，也要走很多流程，公司聘用的这些员工，她也应该给个交代，好好安置妥当。
她完全没有这个心理准备，也没有这个能力，现在员工的哭诉、客户的追债、韧心的压力，都像无形的枷锁，捆得她快透不过来气了。
宋之涵抽出纸巾递给段嘉：“那你现在还想要解散智心么？”
段嘉抬头，眼里迷茫：“我不知道。”
她道：“我曾经想把智心干好，因为国内没有一家公司有智心的研发能力，我有信心把我们的产品落地，但师兄的事情又让我觉得我做的不对，我的底层代码用的是师兄的，即便他授权我了，我也不应该用他的，可后来……”
段嘉顿了顿，眼泪啪啦啪啦地掉到了桌子上：“可后来我想把智心解散了竟然也不可以，智心的这些员工不让我解散智心，他们还想着智心上市。之前在做股权激励的时候，好多员工都在智心投了钱，现在他们不肯让我解散，我进退两难。”
“确实是进退两难。”封骋喝了口茶，“这就叫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之前我和黄总说的事情都一一应验了，终于明白过来了？”
段嘉听完，红着眼睛看封骋，突然哇的一声哭的更伤心了。
宋之涵：“……”
她在桌子下面拽了拽封骋的衣角，封骋恍若未闻，没动嘴唇地小声说道：“她之前仗着自己的科研能力强，不听投资人的，正好借此机会敲打下，将来管理也容易。”
宋之涵默默扭了下封骋腰上的软肉，封骋吃痛地皱了皱眉。
宋之涵：“不许欺负人。”
封骋：“……哦。”
封骋把茶杯放下，言归正传：“段总，现在摆在你面前的仍然有两个选择，第一，你执意要清算智心，如果那样，我们不拦着你，但你要考虑好如何安置那些追随过你的人，第二，你可以选择不清算智心，继续经营公司，那么我建议你接受千帆的投资，我们将会接管智心除了研发之外的一切事宜，直到这次抄袭风波过去。”封骋抬眸看向段嘉，眼神锐利：“你决定吧。”
段嘉：“……”
宋之涵觉得封骋的谈判太强势，她轻咳一声，引导段嘉道：“段总，倒不急于现在就做决定，但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不然拖太久，我们也回天乏术。”
段嘉眼里含泪，难过地摇头说道：“可不可能的，即便是你们，也不可能救回智心。”
她很肯定道：“我用师兄的代码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们的核心产品就是要通过他的底层代码才能跑起来，如果连核心产品都有问题，那智心还剩什么？肯定连神仙都救不回来。”
“那你就把我们当神仙，”封骋面无表情，“你的研发能力毋庸置疑，但是商业能力不行，抄袭是指在未向知识产权所有人支付任何报酬、没有拿到所有人授权的情况下进行的商业行为，如果我们经过韧心那边的同意了又怎么说？”
段嘉头摇的像拨浪鼓：“绝对不可能，我师兄曾经把专利授权给我，但他的投资人不认，还是没有办法……”
“如果我让他的投资人认呢？”封骋直言，“李越鑫不认，第一是你确实抄袭了窦晨的东西，他憎恶这种行为，第二是窦晨把专利授权给你，没有和他商量，韧心科技也没从中获取任何收益，如果李越鑫肯坐下来和我们谈，把他的专利授权给智心，那就又另当别论。”
段嘉终于明白了，他眼神闪了闪：“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买下师兄专利的使用权？”
“目前来看，这是最直接最快速的一种解决办法。但是李越鑫未必能接受，还要看谈判结果。”
封骋说完，宋之涵也道：“而且在这之前，我们要详细看过智心的财务报表，要和你商量我们能接受的价格底线在哪，只有全面了解了公司，才能保证谈判的利益最大化。”
宋之涵语重心长：“段总，我建议你先走出第一步，接受千帆的投资，先用投资的钱，把员工的工资发下去，稳住军心，然后召开员工大会，给大家打气，跟他们说，智心科技不会因为这次的抄袭风波而倒闭，现在只是阶段性出现了问题，很快管理层就会解决，只有这样，你多年的心血才不会付诸东流。”
段嘉还在抽泣，可她的眼神却变得坚毅，半响她道：“涵总，我同意千帆的投资。”她咬牙，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不想放弃智心。”
“好，”宋之涵道，“那我们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