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死亡
牢****话也好，气话也罢，赵小川确确实实到阎王那里报道去了，等狄可青和欧阳惠美赶到勿忘山，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
这里是一片陡峭的山崖，山崖望不见底，赵小川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狄可青站在悬崖边上朝下望了望，不觉倒吸了口凉气。谁要是从这里掉下去还能活命，那真是怪事了。
赵小川从这里掉下去，当然就只有一种结局，非死不可。
他怎么会从这里掉下去呢？自杀？还是他杀？
如果是自杀，动机是什么？
如果是他杀，那又会是谁呢？
狄可青还想朝前靠靠，前面的人群正在往后退，他也只能随人群一起往后退了几步，回到车上坐下。
“哎！尸体都发臭了。”从前面退下来的人议论着。
??“听说都有一个礼拜了，不臭才怪呢？”
狄可青心想难怪欧阳找不到他呢，原来他早就躺在这悬崖下面了。
如果按现在的温度，一般情况下三天就会发臭，就悬崖下的温度也不会超过四天，四天前是什么日子？今天是27号，四天前应该是23号，欧阳惠美是……不对，欧阳惠美是20号就开始找他的，那么，这三天他又在干什么呢？要么，20号他就死了。
他正想着，欧阳惠美带来了一个中年人。
她打开车门，请那人上车坐好，然后才对狄可青道：“这位大叔就是发现赵小川尸体的人。”
狄可青眼睛一亮，“贵姓？”
“免贵姓余，余得水。”
狄可青重复了一遍，余得水，如鱼得水，名字倒是不错，可惜命不好。
狄可青接着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余得水道：“昨天这里突然下了场暴雨……”
狄可青道：“暴雨？你是说这里下了场暴雨？”
“是的，下了场暴雨，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暴雨过后，这里冲出了很多很多的金元宝，今天，我就起了个大早……”
“赶到这里拣金元宝？”
余得水搓着手点着头道：“是的。”
“找到了吗？”
“没有，只拣到了一只凉鞋。”
“凉鞋？你是拣到了一只死者的凉鞋？”
“不，不是死的那个家伙的，是一只女式凉鞋。”
狄可青鹰一样的目光注视着他，道：“你是说一只女式凉鞋？什么样式？多大码的？现在在哪里？”
“一只白色的皮凉鞋，大概36码吧。”
“在哪？”狄可青忙着问道。
“刚才已经交给公安局了。”
狄可青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道：“还有呢？”
“我还想找另一只，就顺着悬崖找了下去。”
狄可青猛的睁开眼睛，“等等，你那只鞋是在哪里找到的？”
余得水想了想道：“是在距底还有十来米的地方拣到的。”
狄可青在笔记本上画了条横线道：“你是在距死者的上方，还是在左边或右边拣到的？”
“左上边，大概五六米远吧？”
狄可青合上了笔记本，继续问道：“你又找到第二只了吗？”
“没有，我慢慢的找到沟底，什么也找着，突然，一阵风刮来，我就闻到了一股腐臭味，然后，我就……”
“就发现了死者？”
“对，我就发现了死者，他的眼睛瞪着大大的，仰面八叉的躺在地上，后脑下面一滩黑血。”
“你是说他仰面躺在地上？”
“是的，样子很恐怖的。”
“他穿什么衣服？”
“好像是白衬衫，白裤子，棕色皮凉鞋。”
“你当时的反应是什么？”
“我当时见了很害怕，赶紧爬了上来，赶去报了案。”
“然后呢？”
“然后公安局就来了。”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问我当时的情况，我就把我看见的全部告诉了他们。”
“然后呢？”
余得水想了想，“没了。”
狄可青掏出了一张名片和一张100元的钞票道：“想起什么了再告诉我，这是我的电话，明天早上见。”
余得水接过名片和钞票，忙不迭的道：“谢谢，谢谢，一定，一定。”
“现在我们怎么办？”等余得水下车了，一直没开口的欧阳惠美才问道。
“不回去，难道在这里过夜啊？”
欧阳惠美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警察还在忙活着，不再说话了。
狄可青发动车子，往来的路上驶去。
“你说赵小川是怎么死的？”欧阳惠美问道。
“摔死的。”
“我当然知道是摔死的，我是问是什么原因死的？”
“你说呢？”
狄可青很巧妙的反问了一句。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最好是不要发表看法，聪明的女孩往往会表现自己的。果然，欧阳惠美答道：“当然不是他自己跳崖摔死的。”
“为什么？”
“很简单。”欧阳惠美想了没想，“自己跳崖的人觉不会仰面躺在地上的。”
“还有呢？”
“还有。”她想了一会，“他也不会把眼睛瞪的大大的。”
狄可青夸了一句，“真聪明！”
“跟你学的。”欧阳惠美也学会了谦虚。
狄可青觉得有点奇怪，和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第一次听见欧阳也会谦虚了，不管怎么样，总是好事吧。
“别客气。”
“你还真的以为自己很行了啊，臭美吧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狄可青在心里感叹道，觉得有点不服气，“刚才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我可没逼你。”
“你别听到一句好话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啊！告诉你，我的本领是天生的。”
狄可青再也忍不住，一下笑出声来。
欧阳惠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怎么，你不相信？”看那架势，只要狄可青敢说半个不字，后果，嘿嘿，不堪设想。
好汉不吃眼前亏，狄可青赶忙说道：“相信，相信，欧阳小姐的才能在下一向是十分佩服的。”
“那你说说看，赵小川究竟是怎么死的？”
“当然是……”
欧阳惠美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说道：“不准说是摔死的。”小姑娘也学乖了。
“是被谋杀的。”
欧阳撇了撇嘴，“那是当然的啦！不是自杀肯定是谋杀了。”
“那会是谁呢？”
“当然不是你和我。”
狄可青笑了，“废话，那会是谁呢？刘亦旋？”
欧阳惠美停了下来，打了他一下，“你尽想着她。”
“那会是谁？陈情水？还是倪恨？”
“她们两的嫌疑最大。”
“为什么？”
“五十万。”
“五十万？”
欧阳惠美肯定的说道：“对，五十万，她们怕别人知道真相。”
“你说陈情水会为了区区四十万去杀赵小川？”
“四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狄可青笑了，“和刘大伟的家业比起来哪个大？”
“那当然是无法相比的。”欧阳惠美眼睛一亮，“你是说陈情水根本不会去杀他，她完全有理由去继承遗产？”
“好聪明啊！”
欧阳惠美的脸反倒红了，“那一定是倪恨了。”
“你怎么肯定是她？”
欧阳惠美恨恨的道：“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她为什么要去杀他呢？他和她有仇？”
欧阳惠美犹豫了，嗫嚅道：“反正，反正……”
“反正她不缺钱，她陪男人睡觉的最低标准是两千。”
欧阳惠美瞪大了眼睛，“两千？”
狄可青坏坏的笑了，“怎么样？动心了？”
“呸！我宁愿穷死，也不干那事。”
“所以说，她也不会为了十万元去杀人。”
“那她是……”
“所以说，她没有理由去杀人。”
欧阳惠美忍不住嚷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道他是自杀？”
“你刚才不是否认了自杀的吗？”
“那究竟是谁杀的呢？”
是啊，是谁杀了赵小川呢？
既不是刘亦旋，也不是陈情水，又不是倪恨，那会是谁呢？
现场有一只女人的凉鞋，为什么会有一只女人的凉鞋在现场呢？是巧合，还是凶手留下的？凶手为什么会留下一只凉鞋呢？难道是故布迷局？七月十五倪恨真的到过勿忘山吗？她到勿忘山干什么？勘查地形，布置杀人现场。
如果是勘查地形，那就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了。
如果是有预谋的谋杀，他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如果是有预谋的谋杀，现场为什么会丢下一只女式凉鞋呢？
难道怕公安局没线索？
或者是故布迷局？
欧阳惠美突然大声尖叫道：“小心……”
狄可青下意识的紧急刹车，真险！差一点就撞在前面车的屁股上。
欧阳惠美摸了一把额头的汗，“你在想什么啊？”
狄可青定了定神，“什么也没想。”
欧阳惠美不相信的说：“没想什么，那为什么差点撞车？”
狄可青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看了看路，又把车开上了四环路。
“你上哪去啊？”欧阳惠美问道：“上赵小川家去吗？”
“上那干嘛？陪警察聊天啊？”
“那你去哪？”
他没有搭理她，专注的开着车，有了刚才的教训，现在开的格外小心？
车子在川中情酒家门口停下，狄可青正要叫欧阳惠美一块下车，却发现她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他拍了她一下，“下车了。”
她睁开眼睛看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了。”
“你不吃饭？”
他轻轻的管好车门，一个人走了进去。
小芹怯怯的望着他道：“狄大哥来了。”
狄可青点了点头，自个找了个位子坐下。
“狄大哥想吃点什么？”
狄可青摇了摇头，“小芹，你坐下，我有件事想问你一下。”
“是关于倪姐的吗？”
狄可青点了点头，“你怎么和她认识的？”
“在云海天歌舞厅认识的。”
“你以前也在那里干过？”
小芹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怎么不在那里干了呢？”
小芹低着头，痛苦的回忆道：“有一天，一位客人要我陪他坐台，我刚开始不愿意，被老板训了一顿后，只好跟他去了，哪知道进去后他又是抱又是捏的，还说要我陪他睡觉，我气不过，给了他一巴掌，他就找到了老板，老板又要逼我……这时，倪姐出面替我摆平了这件事。”
“她怎么帮你摆平的？”
“她说我是她妹妹，有什么事可以找她，她又免费招待了哪个人一次。”
狄可青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但依然不动声色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她问我有没有和男人亲热过，睡过觉？”
“然后呢？”
“然后她就训了我一顿，说既然这样你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后来，她就给我找了这么个地方，钱还是她帮我垫的。”
狄可青的眼睛有点红了，这个故事，他好像听了一遍，但是，很感人。
“你知道她为什么取一个恨字吗？”
小芹摇了摇头。
“你没有问过她？”
“她恨谁呢？”狄可青好像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她恨男人。”
“她有一次在我这里喝醉了，”小芹道：“她说她恨男人，恨所有的男人，并且说……”
“说什么？”
“并且说要让所有的男人都不得好死。”
“都不得好死，她是这样说的吗？”狄可青警觉的问道。
小芹肯定的点了点头。
“她经常来这喝酒？”
小芹摇了摇头，“不是，从我开业就来过那么一次。”
“就喝醉那次？”
“她叫我宁愿少赚点钱，也不要去招惹那些男人们色眯眯的目光。”
“所以，她喝得挺多。”
“她平时喝酒吗？”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问道：“你有她的电话号码吗？”
小芹犹豫了一下，“有。”
“能告诉我吗？”
“你非要不可吗？”
狄可青点了点头。
小芹极不情愿的说出了一个号码，“13155193899。”
狄可青掏出手机，迅速的拨通了这个号码，可是没人接。
“她是不会接的。”
“你们有约定？”
“这个号码只对我的。”
狄可青正想埋怨她几句，可是一想她又有什么错呢？是自己逼她说出来的。又问三不问四的拨通了电话。
他赶忙安慰道：“是我太急了，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你明天向她说明一下就行了。”
小芹小声道：“明天我可能也无法和她联系了。”
狄可青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这个号码又可能报废了。”
“报废？”为什么要让号码报废呢？难道她真有见不得人的地方？难怪刘大伟通讯记录里有那么多的停机号码呢？那其中有她的吗？
“不过。”小芹又说道：“她会和我联系的。”
“她和你联系后，你向她解释一下行吗？”
小芹吞吞吐吐的答道：“我试试看吧，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她好像对你不大感冒。”
“你们以前认识？”
他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已经是第二个人问他了。
他不认识她，的确不认识她。
如果让他看见一眼的人，他绝对不会忘记的。
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呢？
既然没有见过她，她为什么对自己不感冒呢？
是自己参与调查刘大伟的事情了？
刘大伟究竟和她是什么关系呢？
刘亦旋知道的秘密又是什么呢？
她自从那天跑了以后，一直没有她的音讯，她现在在哪里呢？又在干什么呢？
她不会被击垮吧？
不会的，他又马上肯定道，那样坚强的女孩子是不会被一点小事情击垮的。
他告别了小芹，回到车上。
欧阳惠美也醒了，“现在想上哪？”
“你不想去见一个人？”
“刘亦旋。”
狄可青打了个哈欠，“我现在只想睡觉。”
“那明天呢？”
“勘查现场。”
“那我呢？”
“找你同学聊聊。”
“你就不怕……”话没说完，欧阳惠美的脸先红了。
幸好，他什么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