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雪抬了抬下巴,示意柳梅坐在自己对面。
“张总的文心兰养的真好!”柳梅看着办公桌上粉色文心兰说。
“柳总监也养花?”张凌雪不答反问。
“没有。”柳梅笑着摇摇头,“我经常出差没时间照料,也确实养不好。”
张凌雪笑着端起咖啡杯浅饮一口。
“不过我确实想在家里养一些花花草草,张总有什么推荐吗?”柳梅接着说。
“办公室没时间照料,家里就能照料好了?”张凌雪问。
“文浩比我闲,浇水施肥的活儿只能让他做了!”
张凌雪闻言将咖啡杯重重放到办公桌上,脸色一下冷了下来,正巧窗外一声惊雷闪电,柳梅微一挑眉,诧异似的看着张凌雪。
“柳总监今天来不是专程跟我讨教花草知识的吧?!”
柳梅收敛神色,平声道:“张氏集团拒收振华货物的事情想必张总是知道的。”
张凌雪闻言眼尾高挑,不置可否。
“振华集团虽然可能遭受损失,但是按照合同规定,张氏集团也是要负违约责任的。在商言商,两败俱伤的事情张总何必呢?”
“柳总监怕是走错路了吧?我只负责财务工作,这个不归我管!”
柳梅微微一笑,说:“张总能拨冗见我一面,想必也不是光想看我淋淋雨。”
停顿片刻,柳梅接着说:“无故毁约有损失的不光振华集团,张总可能不在乎那点儿违约金,但是这件事给张氏集团的企业信誉造成的不良影响恐怕会持续很长时间,张总也不希望张氏集团因为毁约而被告上法庭的新闻见诸报端吧?!”
“实不相瞒,这件事我们已经汇报给了总公司,如果不能及时解决,公司法务部会按照合同约定向张氏集团索赔,还请张总慎思!”
“你威胁我?”张凌雪眯起双眼,情绪即将失控。
“不,张总误会了。”柳梅表情严肃的摇摇头,“我是真诚的建议张总不要因小失大,所以我才冒雨来见您,希望张总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有什么话请直说。”
张凌雪利用张氏集团在行业内的话语权,私下向几家企业透露张氏即将因振华产品质量问题提出索赔这条假消息,一来张氏集团在业内举足轻重,如果真对振华提出索赔,那么所有使用振华产品的企业都将承受巨大损失;二来张凌雪作为张氏集团未来接班人,同业都要给几分面子。
因此,大家在得知张氏集团发送给振华的告知函后纷纷效仿,拖延收货既将企业损失降至最低,也卖了张氏集团面子,一举两得。
但张凌雪也知道这件事拖不了太长时间,张氏集团也不可能承受赔偿损失,她的目的在于报复,既然柳梅愿意低头,她最好的做法就是拾级而下。
“董氏的产品质量问题要等仓库抽检结果出来才能核定,不过既然柳总监亲自登门,我也可以让质检部门提高工作效率。”张凌雪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不过凡事都有条件,对吧?!”
张凌雪见柳梅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继续说道:“第一,柳总监应该因为冒犯过我这件事向我真诚道歉;第二,柳总监和董文浩门不当户不对,不应该在一起,希望柳总监能快刀斩乱麻。”
柳梅点点头,问:“张总觉得我和文浩分手,他就会和您在一起?”
张凌雪冷笑一声,说:“柳总监不要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捡?董文浩就是个被家里惯坏的孩子,他这种傲慢无礼的性子,总要给点教训才能学会收敛!”
“振华和张氏集团合作已久,双方从未出现过任何矛盾,我本人对张氏集团的工作人员都是以礼相待,相处融洽,不过既然张总说我冒犯过您,那就一定是有,还请张总看在我无心的份儿上不要往心里去,我向您道歉!”
张凌雪靠在椅背上,扬着头轻慢一笑,眼神满是得意。
“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还请张总不要把私事作为双方继续友好合作的条件。文浩是有独立意识的成熟男人,他并没有张总说的那么不堪,况且如您所说,董文浩确实是得全家宠爱于一身,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张总确定要因为文浩得罪董氏集团吗?”
“你不用拿董氏集团压我!”张凌雪眼神冷了下来,“你无非也就是想攀上董家的高枝,想要土鸡变凤凰!不想分手?好啊,那你辞职吧,既然你这么笃定能拴住董文浩,还在意销售总监的职位干什么?”
“张总确定要这么感情用事吗?”
“不送!”
手扶上门把手,柳梅转过身问:“您这么做,大张总知道吗?”
大张总、小张总是张氏集团内部员工为了区分父女俩背后使用的称呼,张凌雪自然知道柳梅说的是她父亲,她利用特殊身份公报私仇的事当然不会告诉父亲。
看清张凌雪的表情,柳梅了然的开门离开。
雨依然在下,在室内稍微晾干些的衣袜再次被雨水打湿,柳梅坐在车里,拿出手包内侧的录音笔,将刚才的谈话内容从头到尾听了一遍,然后开车返回公司。
秦泽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柳梅刚刚脱下湿鞋湿袜,桌上放着一杯小沫儿送进来的热拿铁,柳梅喝了一口热咖啡,接通了电话。
“谈的怎么样了?”秦泽开门见山。
秦泽知道董氏集团面临危机这件事一点不稀奇,王林既然要稳住客户,那首先需要稳住的就是像YS这样的大客户,即使张凌雪不联合秦泽,他也会首先得到消息。
“没什么进展。”柳梅实话实说。
“见过张凌雪了?”秦泽一针见血。
“见了。”柳梅摆弄着手里的录音笔。
“我能做什么?”
“不要毁约。”柳梅淡淡一笑,秦泽这么问,所站立场肯定是前男友,即使形势严峻,柳梅依然不希望欠他人情。
“......后天在花园酒店有场业内晚宴,张万山会参加。”
“秦泽。”柳梅打断秦泽,说道,“我和董文浩在一起了。”
窗外的暴雨仿佛下进了两人的通话里,柳梅耳边长时间只有大雨倾盆的声音。
良久,秦泽说道:“晚宴后我会拖住张万山,你来。”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落地玻璃上倒映出室内模糊影像,柳梅从中看见一束鲜红,是花店昨天送来的玫瑰花,秦泽还在等她的回应,柳梅忽然想起大学时候读过的一本书,有人抬头望月,有人低头捡六便士,此刻的她,既想要天上的月亮又放不下地上的六便士。
“梅梅?”秦泽轻声叫她。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