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棋
周日下午被赵大友叫到幸福公园去了。那里是市里有名的象棋角,听说还有高手坐阵。赵大友是个铁杆棋迷,周五下班就拉住我,一定要我去看看,说是有高棋大战,不容错过。
果然,我到了那里,人已经围着一群群的,几十号人根本不知道赵大友窝在哪。忽然,左面一堆人散开,走出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他走了两步到中间的石桌边停下,散开的人又立马围了过去。
这时,我正好看见赵大友还在左面那桌。于是上前一瞧,已到残局,空座一方多个卒子。一个五十不到的中年人,脸都快贴在棋盘上,在思考着。我费了半天劲把赵大友抓到一边,问他来龙去脉。
赵大友摇头晃脑地说:“知道老钱吧?市里拿第七的那个。平时在这罩着,无敌的那种。谁知周三来了个小年轻,把他剃了个光头。”
我吃一惊,掏出棵烟给赵大友让他接着讲。赵大友慢悠悠点上,说道:“老钱哪咽得下这口气,把他的三个老哥们叫来,和小年轻约战今天下。”
赵大友又把我拉远些,轻声说:“那小子可狂了。一看三个人,便要和他们下多面打。一对三呢!”
赵大友啧啧嘴接着说:“那三个都是什么水平?怎么肯?小年轻撩下话,他们谁有本事剃老钱光头?赢和剃光头可是两码事,这不三个同时和他下呢。”
我点点头又问那三人是谁,赵大友指指左边那人说:“市少年宫的马教练,好几个国手都是他手里出来的。”说完把我拉到右边,指着前面一桌示意上去看看。
我一看,是个六、七十的老头,花白头发,左手捧着个雀巢咖啡瓶当茶缸,右手握着瓶不停转。棋盘上正是中局,他被对手用“车”换了“马炮”。
我退回来就听赵大友说:“此老可是二十年前的市冠军,擅用炮,人称‘张炮王’。”我一听是他,心想这位都来了,那第三个是谁。
我正要问,中间人又散开,跟着青年围到张炮王那桌去了。我看见下棋那人,转身问赵大友:“那不是王树五段吗?怎么来下象棋了?”
赵大友又向我要了棵烟,说道:“就知道你孤陋寡闻。王五段可是‘双枪将’,业余也爱下象棋,胡司令和他下也就让只马。”
“嘿呀。那么厉害?”真是大出我所料。
这王五段下象棋,把下围棋的习惯也带来了,喜欢长考。左右两桌,马教练、张炮王先后败下阵来,惟独他这局双方都未失一子,正在河界上讨价还价。
围观的把赢棋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更是围了里三圈外三圈。我对象棋兴趣一般,实在等不下去,便告诉赵大友先回去了。赵大友挥挥手说有结果马上告诉我。
我一个人出了公园,瞧见前面走着的是张炮王,便上去打招呼。
“张老,您怎么也出来了?没接着看棋?”
“小伙子刚才也在看棋啊?”
我连忙点点头,只听张炮王又说:“王五段那盘没什么好看了,给别人压得死死的,现在还能撑两步,等对方压过河,只有兑子,兑完少两个兵。如果是多面打还有希望,现在一对一,以那青年的水平肯定拿下。”
我恍然大悟,便和张炮王聊着往前走。走没多远,见到两人在个古董店前扭骂,其中一个看到我们,急忙喊道:“张老,张老您来得正好,您给评评理。”
他一指另一个穿西装的说:“这人上午来看那副明朝的玉象棋,说下午来买。刚才打开盒,发现少了只‘车’。他现在只肯用半价来买。这棋今天就他看过,分明是藏了子来讹我的。现在让他交出子,还耍赖。”
穿西装的一听,劈口就骂:“我呸。你个奸商,恶狗先咬人。八成是不想卖,藏了子好骗我的定金……”
我正要看热闹,手机响了,拿出一看,赵大友发短信来说王五段投了。这时,忽然店里冲出个小个子,大叫:“老板,老板快去瞧瞧。那‘车’不知什么时候又在盒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