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钦!”

柔软的轻呼中,梁明钦睁开眼,一张放大的、漂亮的笑脸正抵在他眼前,“起,床,啦!”那声音娇俏着,而后捏捏他侧脸,抬手便拽。

他笑着翻了个身,一条手臂将那身影压下,“几点了?”问道。

“六点半,”女声说。

“……”他一头扎进枕中,“你怎么总这么早……”

“我都跑步回来了,”身边人炫耀中带些嗔怨,“快点,起来!”而后随手一掀,便将他沉沉的手臂翻起。

梁明钦终是被她弄醒了,“我昨晚开会到两点啊,Roseann……”他靠在床头,看着跪坐在薄被间的人,睁着大眼睛微笑看他,微长的卷发还有些潮意,应该是晨练回来刚洗了澡,身上一件清爽的吊带裙,线条匀称有致,带些与普通女孩不同的质感。

“是么,”被叫Roseann的女孩倾前几分,“你真辛苦!”凑近便是一吻,“还是北美那边的事?”

“嗯,”梁明钦应了。

“搞定了吗?”

“搞定了,”他笑笑,终于,虽然过程并不简单。

“你太棒了!”那人扑上来,直接骑在他身上,“我就知道你可以!”是夸张的笑颜,双手捧在他脸畔,“威澎那边,不气死了?”

梁明钦笑笑,“应该吧。”

威澎集团是宜远国际在北美业务上最大的竞争对手,两家为了三条运线的控制权争夺了大半年,明里暗里过招无数,不久前终于被他做局踢出了圈外,估计确实要气炸了。

“那你Daddy那边?”俯在他身上的女孩眼光亮着,这一把,有了北美三条航线的加持,分量足够梁明钦接掌宜远大权了。而老梁董也早有隐退之心,这次放手让梁明钦去搞,一是考验,二是给他机会立威,以便在交权时有足够的筹码。

梁明钦却只笑笑,“下次董事会,应该就会了。”

“太好了!”女孩一个啄吻,“以后我就得叫你梁董了,呵呵。”

“还是明钦吧,”他笑笑,“只给你叫。”随即也吻回去,托着那柔韧的身体陷入还温着的锦被中。

这起床终是被拖后了很久,原本的手机闹铃响时,梁明钦抬手按了,又在被下抱了怀中人一会儿,才拍拍她起身。

二人收拾完毕,“那你最近,要小心。”女孩提示道,抬手帮他整了领带,妥帖的西装下是年轻而意气风发的身体,那年,梁明钦29岁。

“是的,”他淡定点头,威澎的业务每况愈下,这次是指望这三条线翻盘的,却还是被他抢了,而那边背后本就不干净,所以难保不起歪心思。梁明钦知道其中利害,可这些东西,是他掌权路上免不了要处理的,所以也不必大惊小怪。

Roseann玲珑的眼睛亮着,整理好梁明钦便反身拿了自己的东西,小巧的玫瑰红手袋中是常不示人的黑色,一把乌灰猎刀藏于腰间,“不过有我,谁也别想动你。”微眯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气,转眼又笑笑,“走吧,”挎上梁明钦左臂,一起上了梁宅外的黑色轿车。

宜远国际占据着中环的无敌港景,这天,梁明钦依旧忙到很晚。窗外的尖沙咀灯火通明,偶尔有小轮自海面通过,像蹙移动的星光。

快十一点时,Roseann钻进他办公室,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不出声也不打扰,只静静看着手机,偶尔看看窗前电话的他。

“完事了?”见他挂机,才终于开口问。

“嗯,”梁明钦点头,关了电脑走到她身旁,也在沙发上坐下,随后又躺下,枕在那修长的双腿上,由着对方轻揉他太阳穴。

“还疼吗?”数分钟后,女声问。

“好多了,”他答,而后坐起身,“晚饭没吃?”

旁人点点头。

“我也没吃呢,”将她牵起,“走吧,夜宵去。”

两人出了楼,走进间隔三条街的一家茶餐厅,并不华丽的门脸似乎与跨国集团接掌人的身份不那么匹配,却挡不住他二人喜欢。

“白糖糕、糯米鸡,剩下你看。”Roseann递回餐单,梁明钦随意点了几样喜欢的,等菜上桌。

待他们吃完到家,时间已过了十二点。

梁明钦拐进浴室洗了澡,擦着头发出来时却不见了Roseann人影。于是他转出卧室,下了层楼,果不其然,那身影正在健身间,戴着独属于她的白底粉心拳套,与沙袋凶狠地较着劲。

“这么晚还练?”梁明钦站在门边,悠然看着。

“练会,正好洗澡,”女孩又打了几组,轻巧的身体中爆发着惊人的能量,拳速、落点都极其精准。

梁明钦看着她,“什么时候也教教我?”笑问。

“不教!”Roseann瞥他一眼,“又不是没教过?教不会,太笨!”

他笑笑,走上前,止了她的动作,“梁董让你教。”

“呵,”身前人笑笑,扯了拳套扔下,一把抱上他脖子,也不管臂间汗水弄到了周身清爽的人肩头,“那梁董给我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银丝眼镜后的眸光微亮着,伸手将那细汗的身体整个揽过,低头注视。

漂亮的桃花眼轻弯,随后低头在他颈间蹭蹭,“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们认识时,她七岁,他十三。梁明钦第一次在家里看到她,还是个小小的小女孩,和另外一个男孩一起,被他父亲领进门,然后告诉他,他们会在未来若干的年月中待在他身边,保护,就是他们唯一的使命。

梁明钦是老梁董独子,如此家业,必定群狼环伺,而梁家一脉还有他二叔一支,双方看似祥和,实则均觊觎顶位,所以梁董做此安排,也属应该。

于是那日,梁明钦走近两人,“你们叫什么?”他问。

男孩先答了,“李辰清。”

女孩稍后,“谢屿萱。”

他冲他们笑笑,“我叫梁明钦。”

时光飞梭,后来他才知道,这两人都是孤儿,自小就跟着一位师傅接受训练,到了十几岁时,身手已经了得。而他,在青春懵懂的岁月中,视线终是定在那抹开朗明媚的身影上,再也转不开。

除了受训,老梁董也让他们上学。

“明钦哥,同学都有英文名,我也想要一个。”谢屿萱对他从不见外。

梁明钦放下书本,看看她,“让我想想,”他轻轻皱眉,“雨萱……”唇边叨念着,片刻,“雨萱,Roseann,怎样?玫瑰花的意思。”

对面人笑了,“好听!”青春的眉眼弯弯,“玫瑰花,我也喜欢。”

于是毕业那年,在一个普通的下午,不知情绪使然还是蓄意已久,他从她的明钦哥变成了明钦,而她,偷偷刻下一背的荆棘玫瑰,让他心疼,又想要亲吻。

-

闲来无事时,她会缠着他读书,他喜欢,她也享受。

某天,看到了一本《我辈孤雏》,侦探小说,女孩竟然听哭了,或许是失了父母的共鸣,梁明钦于是拥着她,第一次想要保护这个同样要保护他的人。后来,那本书他们读了很多遍,Roseann也不再哭了,只是爱听。

她十八岁时,梁明钦送了一份礼物。他没说价值如何,但从整船的晶莹中挑出的东西,总不会差。石头经过最好的加工,蓝钻坠于铂金之间,耀眼迷人。她开心坏了,让他亲手戴上,之后就再没摘过。

所以今日,他二十九岁,准备接手宜远这艘巨轮,她站在他身边,成为最美丽的风景和最锋利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