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梁明钦紧握着电话,调动着与警方和宜远的联系。

十来分钟后,他们开上大路,检查岗近在咫尺,“停车!”他大叫,在骤降的速度中,几乎是踉跄着开门,冲到警察跟前,“那边,需要救援!”

“抱歉,先生,”对面却一头雾水,毕竟,只是交警。

“救援!”梁明钦抓着他大喊,“一个女孩,对面有枪!”

被摇动的人明显一惊,“好,我马上上报!”

“报什么报,快去啊!”梁明钦很少如此说话,此时却双目怒瞪。

在梁氏的压力下,警察来得很快。闪动的灯光中,他随着警车回了现场,歪倒的树丛间,散落着几发弹壳,而稍远的林木中,找到一柄带血的猎刀,其他便再无踪迹。

那一夜,梁明钦威慑着警方寻遍整个北山公路区,却一无所获。

静静的黎明中,他静静地坐在车上,手心是细润的冷汗,周身被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侵蚀着。

“回来!”电话中是严厉漠然的声音,在警方负责人短暂地汇报后,车窗终是在李辰清的手下静静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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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

他们回到祖宅,响亮的耳光落在梁明钦脸上。

“弄到满城皆知,让所有人看宜远笑话?”是父亲质问的咆哮。

他却在须臾的静默后开口,“给警方施压,救人。”

对面沧桑的眼眸定着,返来一道沉声,“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不,”却是坚定的回复,“威澎一定会联系我,所以,我来。”梁明钦低着头,所有人都明白,这突发意味着什么。

对面人看了他半晌,“好,”是略略上扬的同意,“也好,”而后走近几分,“我只说两句,明钦,”温和的目光投来,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像只温柔的大手,帮他除去心中的荆棘满地,“她回来,也活不成。而你做的许诺,无效。”

梁明钦在这温柔中抬起头,长者笑笑,“什么人,什么命。”而后默然向前,“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尾音随着身影,一并消失在客厅铺花的屏风后。

而他,伫立在那空房中,很久。

什么人,什么命……所以他手中无权,便被一句话,绝了所有。

而之后的48小时,梁明钦觉得,自己认清了地狱的样子。

匿名的视频中,他见到了Roseann,白皙的肌肤沾了血污,却依旧美丽得与周遭的破败、邪佞格格不入。她双手被反绑着坐在椅中,脸颊一道血痕,身上还是那席红裙,泛着妖异的光。

对方开出的条件全无意外,那双清丽的眼睛透过镜头,注视着他。而他分明看到,那眸中曾闪过转瞬即逝的期待,在对方开口那一刻,却在他的沉默中,化为了然的光。

于是那冶艳的唇边挂了笑,就再也没有消退过。即使落在身上是毫不留情的掌诓、男人粗野的拳头和棍棒。

梁明钦凝视着屏幕,他和李辰清说好了,视频接通,便通知警方定位,所以眼前所有的残忍,他必须目不转睛。

“梁少,真可惜啊,”对面笑着,“今天坐在这的,本该是你……”转手,粗黑的铁棍不知第几次抽上那细瘦的腰肢,薄薄的质料下皮肉一颤,却生是忍着没发半个音。

“呵,”那人许也打烦了,特别是在没有回应的乏味中。于是他围着椅子走了半圈,“有意思,”嘴中咂么着,而后慢慢停下,“梁少啊,生意可以再做,你这漂亮小情人要是没了,可就真没了。”说话间,Roseann的头被那人抓起,“尤其是这么野的,怎么打都不吭声,你怎么训的呀!”笑声中,“不过没事,你慢慢考虑,反正有她给我们解闷。梁少的东西,我还真好奇,是怎么个滋味?”

一声嗤笑中,铁棍扔给旁人,粗鄙的大手后扯着女孩的头发。

肮脏的啃嗜中,梁明钦死死盯着屏幕,眼中是暗到发紫的光,紧抿的嘴唇**两下,却喊不出一声住手,因为他知道,没有筹码的呵斥,只能是递过去的更快的刀。

于是在这泯灭人性的冷静中,他只能期盼着警方的行动,同时,微颤的手按下静音,“辰清,是西向的围屋,界北那边有,去!”粗哑的声音自齿间擦出,他用上所有的判断给出了线索,而偌大的宜远几百号人,却只有他们两个,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现在,李辰清也走了,所以屋中就剩他一个。

他看到他视若珍宝的Roseann被几个人拎起,甩在镜头前的桌上,那无数次被他捧起、亲吻的美丽面庞就在眼前,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依旧笑着,咬破的嘴唇间是带血的牙印,微卷的头发被拉扯着,缚在身后的双手紧握。

梁明钦听到对面说着畜牲至极的话,戳刺着他的极限。镜头在**邪的呼吸间晃动着,他的手慢慢不受控地颤抖,眼神无法自抑地游移,“明钦……”却是一声微弱的呼唤,猛地将他意识拉回,“别挂断,让我,看看你……”那发声的嘴角抬着,眉头却在欲盖弥彰的痛苦中紧拧,或许她已清晰地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从他沉默的第一秒开始。

于是这凌迟继续着,他们隔空相对,那种绝望又坦然的神情,是梁明钦一生挥不去的梦。

当无止境的挞伐终于停止时,女孩娇小的身躯被两人掀起,按着跪下,她膝盖不弯,于是被后方人狠狠一蹬,瞟向镜头的眼睛坚持到最后一秒,终是在低下去时被无情地扭转。

“梁少,真能忍啊!”周围是猖狂的笑。

“你主子不要你了,”朝向那抹嫣红的人暴虐地变本加厉着,几已无望的要挟中,他们预感到她分量不够,于是怒气便全部发泄到那细量的身体上。

梁明钦不想再回忆后来,只记得被血染透的镜头中,最后飘出的一句,“拿住,宜远……”而后,视频就断了。

几小时后,李辰清竟真在界北找到了那处,可警方赶来时,已然人去楼空。

而后一天,他们再度翻出那帮人的第二据点,却只在满地血污中,看到一个小纸盒立在中央,像极了礼物。

李辰清不让梁明钦看,却拗不过他执意。那盒底潮湿着,透满暴戾的红,打开的一瞬,他至今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只能说,如果这世间曾存在过一个叫梁明钦的人,那么从那刻起,明钦这两个字,就已经死了。

所以那天,他回了祖宅,盒子和录屏拍在父亲面前,再无温度的眼眸注视对方,用亲手葬送所爱换他出手威澎。

老人看着他,脸上浮起欣慰的笑,“你做的很好,”而后唤来了阿K,他的人。

三天后,警方联合行动,那一窝人被端,只除了为首一个。不知他父亲用了什么方法,竟让他们供出了威澎,而后便是顺理成章地割地赔款,从此,HK再无此号。而这些,全被老爷子贯在了梁明钦头上。

自那以后,地下就流传了一则消息,不要碰宜远的梁少,无心之寒,向来最可怕。

一个月后,董事会顺利通过他的任命,他一席黑衣,坠着玫红方巾,站在顶层最大的办公室中,注视着眼前渺渺众生。

“辰清,去查一下二叔。”

隔着丝帕举来的猎刀上,不知沾了谁的痕迹,谁的血。

拿住,宜远。

他隔着镜片望向无边天际,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