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冷冰冰的,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相识之初,周璟时心中一悸,却是没有松手,“陆离,离开嵩润吧,随便想去哪个基金,你挑。”
“用不着。”传来的却是身前人冷冷的回答,“我为什么要走?就因为你怀疑,你不爽?天下没有这个道理,周璟时,我要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我就不配拥有今天!”
火力全开的江陆离带着同样逼人的气势,他们二人就像是两团不肯妥协的焰火,越是步步紧逼,就越是迸发出灼人的热度。
周璟时感到自己的手在隐隐发抖,“好样的,江陆离,你真好样的!我上赶着给你你不要,就喜欢自己钓来的是么?”
周璟时猛地伸出空着的左手,抓上江陆离同侧手腕,扭向身后,“你贱不贱那……”
伤人的话语脱口而出,江陆离挣动着被拧在身后的手腕,“周璟时,你松手!”她觉得今天已经没有谈的必要了。
“呵呵,”背后却传来两声轻笑,“江总,我的提议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今天先别去上班了,直到你给我一个答案……”说罢那力道扭着她向身后的沙发倒去。
江陆离心惊,抬起未受控的右手想要反击,但周璟时的动作却在不经意间反制了她的空间,只一瞬,两人一起倒在了柔软的皮质中。
江陆离被那股蛮横的力道面朝下压住,周璟时借着在上的优势,将她另一只手也扭到身后,之后缓缓抚上后颈的衬衫领口,“江总你不是厉害吗?不是什么都行么?”他弓起上身贴近那白皙的脖颈,“我告诉你,一个男人如果想动你,有一百种方法,就你那点招数,根本不够看!”
温热的唇舌落下,那种带着湿气的麻痒让江陆离眼前一黑,无数记忆中的画面瞬间闪回,她无法自抑地拼命挣扎,“周璟时……你放手……”那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因为眼前沙发的遮挡变了味道,有种让人绝望的压抑。
周璟时其实没想做什么,他只是被江陆离的话语激得瞬间上头,他承认他吃味、他嫉妒,但更多地,他是担心,江陆离是他的宝贝,他舍不得也放不下让她被别人觊觎。特别是那些他以为的过去式还在进行,而他的宝贝仍在不以为然地逞强,所以,他打算给她提个醒……
然而,饶是情绪再上涌,当周璟时的手环游到江陆离腰际时,身下人那难以抑制的颤抖也让他感到了不对劲,那是一种不受控的战栗,“放开我……不要……”近似呜咽的拒绝自身下流出,周璟时猛然松开桎梏。
“陆离……”他轻叫身下人,抬手想摸她的脸颊,却被恢复自由的手一把打开,那修长的身体在失了压制后不自然地卷曲,嘴唇轻颤地说着什么,却因为声音太小而听不清晰。
周璟时怔在当场,他没见过这种场景,蜷缩在沙发上的人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这是他从没想过会发生在江陆离身上的脆弱,那种易碎感让他惊慌,也让他心疼。
他只能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轻轻跪在沙发旁的地板上,想伸手去安抚,却又怕导致更糟的结果,只能眼睁睁看着江陆离双手环抱,眼睫轻颤,平日红润柔软的嘴唇呈现着病态的青白。
这种等待是一场煎熬,时钟将将走过一圈时,江陆离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周璟时忐忑地伸手,抚上她微微汗湿的后背,“陆离,是我……好点了么……”小心翼翼地问道,却没有得到回应。
“陆离?”他又试探性地叫了一遍,却发现身前人紧闭着双眼,陷入了短暂的昏沉。
江陆离仿佛是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那些沉寂在心底的片段被相似的场景唤醒,记忆便不受控地倾泻,推着她在那晦涩的黑暗中又走了一遍。
最后,当意识被一片莹白清空,一阵阵急促的手机铃声让她自迷蒙中清醒,她感到自己躺在卧室的**,刚刚那些现实的、虚幻的激烈浮沉仿佛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于是她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回过身,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当然,也看到了静静坐在床边的周璟时。
“好点了么?”那声音没了方才的气势,透露着迫切的关心。
江陆离和他对视一秒,没有出声,只扭过头拿起仍在顽强响着的手机。
“喂,”她声音略显沙哑。
“离姐,你没事吧?”对面是卢子钰刻意掩饰着焦急的询问,“刚刚,你男朋友……说你身体不舒服。”
江陆离瞥了周璟时一眼,“没事,怎么了,你说。”
墙上的时钟此时已经走过了九点,江陆离缓缓从**坐起,心下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姐,你没看盘吧……外盘一早直接拉了三个多点,上海那边通知咱们追保,否则随时可能强平!”
“现货端呢,权重股怎么样?”江陆离确实没看盘,这计划中本应一丝不苟的上午,她却是到此时才清醒。
“也有抬头的趋势……平均涨两个点左右。”
“我们的持仓呢?”她继续问道。
“还是阴跌……”
“……”江陆离霎时凛然,昨天隐隐感觉的不妙竟然一语成谶,从目前形势来看,这绝对不是什么修复行情,是有人在逆常识地恶意做多!
“给期货追保,股票端剩10%的现金,其余都追权重股。”江陆离冷静地下达着指令,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是彻彻底底做反了方向。之前无论从经验还是模型上分析,外盘大概率都是向空的,而她为了弥补期指贴水刻意多留了一部分敞口,而且为了规避同时面临的现货砸盘,也舍弃了对权重股的配置,而现在,外盘逆势上攻,无疑是在期货和现货端对她形成了双重挤压。
“好的!”卢子钰麻利地应道。
“剩下的等我到公司再说。”江陆离从**起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顾不得那些自怨自艾的情绪,现在,她只想立刻回到办公室。
周璟时见状也从椅子上站起,抬手扶住江陆离,“我送你去公司。”
江陆离侧头看了看他,轻轻抽出了手臂,“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她说道,语气中没有喜怒,平静得仿佛陌生。之后便回身走向客厅,那单薄的身影和略显虚浮的脚步让周璟时揪心、自责也迷惑。
于是他快步跟上,依旧固执地揽住她,在察觉到抵触时,他轻声说了句,“我送你,路上你能看盘。”
这话显然十分有用,江陆离沉默了两秒,便由着他去了。
坐上车,江陆离一路电话未停,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先是卢子钰回报说加仓受阻,风控以他们目前净值不能超过70%仓位为由限制了基金继续买进,后又有一个重要客户偏偏在这时来电说要赎回部分基金去补一笔项目款,而这意味着,如果风控继续卡着她们,不仅基金剩余的现金不可用,甚至还需要斩掉一部分仓位来满足风控要求。
周璟时认识江陆离以来,从未在她脸上见过如此阴郁的神情。
“怎么了陆离,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他不禁开口问道,却被回以一个戏谑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不添乱已经不错了。”
周璟时无言,只忽地一打方向,将车直接开上了紧急行车带,在早高峰末尾依旧可观的车流中,飞速向前行驶着。
二十分钟后,二人一起匆匆走进了嵩润资本的办公区。
江陆离顾不上同事或震惊或诧异的目光,走到交易室叫出卢子钰,让她带周璟时去自己办公室,之后便一个人直奔陈嵩那里而去。
“让风控给我打开权限。”进到屋内,她干脆直接,和陈嵩这种老手说话,并不需要过多的铺垫。
“你什么方案?”显然,陈嵩也知道了她基金面临的状况。
“加权重股的仓,明天就是交割日,期货多头肯定要拉现货,现在上车还能挽回一些。”之前趋势尚未确立,她还有所犹豫,而刚刚在路上,她看了外盘的曲线,那种近乎疯狂的坚定让久经市场的她都感到心惊,而此时消息面对于昨日凌晨的新闻,在行情急速攀升的影响下,一边倒地趋向看多解读,认为这意味着监管确认市场大底已至,才会在此时放开IPO。凡此种种,都在向着与她相反的预期行进,而此刻,她不能再有片刻犹豫,否则再说什么都晚了。
所以她定神看着眼前人,“陈总,只有最后三天了。”她幽幽说着,在这件事上,她相信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而陈嵩却是不疾不徐,“陆离,这我就为难了,毕竟风控条款是给全公司定的,你的基金前两天有所回撤,刚好落在了持仓线以下,我也不好办啊……”
“陈总,你知道我这么做风险不大,基金里阿尔法现在表现不好,否则我就砍掉他们去补仓了,但现在如果斩仓,会有很大的冲击成本,所以我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等年底过了,我相信市场会回归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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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我先跪下了,这章专业知识貌似有点多呀……但是情节需要,也很难简化了,特此补充一些背景知识~ 之前的TALK里面也说过,江总做的是Alpha策略的对冲基金,也就是一边放期货的空单,一边买入现货股票,只要选出的股票表现优于市场,那么就会有绝对收益产生,而这个精选出来的股票组合一般就被简称为阿尔法。
目前文中的状况是,江总预计年末期货端和股票持仓都会下跌,所以提前放了期货空单,但是由于期货在年末最终会以股指现货的价格交收,所以期货的下跌必然伴随股票现货的下跌,而且跌的都是权重股,所以她刻意没有买权重股,而是配置了自己优选的股票,并且认为这些股票的表现会优于市场,这样她空单部分可以赚钱,而股票部分下跌的亏损会小于空单盈利,所以总体还是赚钱的。
然而情况却恰恰相反,期货被恶意做多,所以她的空单产生大幅亏损,而同时拉升的权重股她又没有配置,她选出的股票又被按在地上摩擦,所以无法用现货端的上涨来对冲期货端的损失,就产生了两头被挤仓的悲催情况。这时亏损的不敢砍,否咋可能产生踩踏式下跌,想加仓权重股挽回一些损失又被限制,不急才怪。。。大写同情江总!(喂,谁写的呀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