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陆无虞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江有汜的发小时战,也是陆无虞曾经的兵。

时战并不是特地来找陆无虞的,当然既然来了滨海,来到了连长所在的城市,自然不能只是路过。当他拎着酒水花生找上门,准备跟连长喝点小酒时,才发现大事不好。不过几月不见,他英明神武、战无不胜的连长竟然——瞎了。

敲开门,看着面前俨然成了盲人的陆无虞,时战呜哇一阵乱叫,此时任何词语都无法形容他的震惊与痛苦。倒是陆无虞显得很淡定,知道是他来了,便笑道:“怎么有空来看我?你来得可不巧,我这样子可没法子招待你!”

“谁要你招待?你都这样了,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还是不是兄弟?!”时战的声音好像是咆哮着滚出胸腔的。

陆无虞看他这个样子,不由笑了:“我这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就能恢复。”说罢,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既然你来了,帮我个忙。”

陆无虞知道自己会暂时性失明,但没料到会这么快。按照以前的经验,他应该是在24-48小时之间发作,但今早他离开医院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视力出现了问题。所幸那个时候路上没有多少车,他放慢了车速总算顺利到家了。

随后趁着还能看得见,他给院长发消息请假,同时把学校的事情处理了一下。听医生的意思,他知道江有汜今天会醒来,他也希望自己是她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但他又怕自己这个样子吓到她。

他纠结良久,一直在室内来回踱步。他知道若是再不休息,失明的时间可能会更久。他强迫自己躺在**,似乎进入了梦乡,似乎又不过一瞬,他就听到门铃响了。他一时有些忐忑,若是让他家何医生看到他这个样子,指不定怎么数落他,好在来人是时战。

时战听到陆无虞所说的帮忙是送他去医院,当即就应承了下来。

谁知一推开门,见到江有汜躺在病**,不由傻眼了。

他先是怒视着陆无虞,觉得是他没有保护好姐姐,后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想错了,毕竟连长上次为了姐姐险些废了一条手臂,或许这次眼睛受伤也是因为姐姐。想到这个,他刚才的气急交加也平复了些许,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连长,你告诉我汜子姐为什么躺在这里?是不是上次那伙人干的?!”除了这个,时战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让两人同时受伤的理由。

陆无虞知道时战此刻就是一只炸毛的豹子,他只能尽力安抚:“来,把我扶到你姐旁边坐下。你要问什么,直接问隔壁病床的晏小姐,她会告诉你。”

晏小池自陆无虞和时战进门之后,就一直木呆呆地看着他们。她注意到陆无虞行动很不自然,似乎每走一步都在试探,虽然他的神情显得很镇定沉稳,但额头上微微凸起的青筋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直到听到陆无虞让那小伙子扶他去江有汜床边,晏小池才恍然大悟地明白了什么,陆无虞为什么突然戴眼镜?肯定是他的眼睛出问题了!

陆无虞莫不是失明了?!晏小池求证地望向盛宣和,然而对方跟她一样,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若说有什么不正常的事,盛宣和认为在郊区别墅那间房里,陆无虞把自己反锁在里面,当时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好端端的一个人不会有那种脸色。但他转念一想,当时陆无虞只是看起来很累,随后走路开车都跟正常人无异。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盛宣和思索许久,都没有答案。

时战扶着陆无虞坐好,转而看向隔壁病床的晏小池,其实他有些好奇,陆无虞明明看不见为何知道晏小池是醒着的,难道是进门前听到她说话了?时战觉得只有这一个可能。

晏小池感觉此刻若是追问陆无虞发生了什么很有些不合时宜,见一直称呼江有汜为姐的小年轻转到了自己面前,适时开口道:“我叫晏小池,是你姐的朋友,跟你姐一起惨遭毒手。”说罢,自己也笑了。

“小池姐,你能跟我具体讲讲你们发生了什么吗?”时战拉了把凳子在晏小池面前坐下。

晏小池本就是个心性豁达的人,此刻觉得自己已无大碍,故对于昨天所遭遇的离奇、惊险的种种也能以轻松、随意的语气说出口。

却原来晏小池和江有汜到了幸运住的郊外别墅,准备登门拜访时,却被看门的老头告知,里面的小姑娘几天前就已经离开了。江有汜这才意识到可能是有人借着幸运的名义把她引到郊区来,她当即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晏小池。

晏小池虽然不太清楚江有汜参与调查的“浮云计划”究竟是什么,但她也听江有汜讲起过她在埠州看到的奇观和所遭遇的危险,而且她知道眼下江有汜三人正处于被广大网友“人肉”的特殊时期,凭借着超强的网感和直觉,晏小池觉得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所以从这一点来看,江有汜被约出来这件事其中肯定有蹊跷。

为了不让对方的阴谋得逞,两人当即决定返回城内。

因为一早跟盛宣和闹别扭,晏小池原想着方便盛宣和追上她,没开车就出门了。也怪她自己矫情,要是开车来了,也不会出现后面的事。她刚掏出手机打车,出租车便停到了她们面前,她当时还天真地跟江有汜说她运气好。

两人上车了,噩梦也开始了!

她们在车上只顾着聊天,一开始并不曾注意车没有往城里开,而是去向更为偏远的郊外。还是江有汜心细,她提醒司机不要绕路,然而司机却只是“嗯”了一声,连句抱歉的话都没有。两人虽然觉得这司机不太礼貌,但她们觉得这可能就是他的性格,便也没有再追究。

过了约莫七八分钟,江有汜看着手机导航发现车子依旧没有驶向正确的路线,这时她意识到这司机很可能有问题。她想起网络上许多女孩子在出租车和网约车上遇害的事情,她悄悄地提醒晏小池告诉她眼下的状况。

晏小池翻遍了身上,一件可以利用的武器都没有。以前单身的时候,她还随身带着辣椒水、防狼喷雾啥的,自从与盛宣和在一起之后,她就把那些东西都扔了。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她看到了自己脚下的高跟鞋,她脱下两只鞋捏在手中,悄悄从座位上站起来,学着以前在网络上看来的防狼招数,朝司机两边的太阳穴击打下去。

江有汜看着晏小池将要做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盯着司机的工作证,那里模糊不清,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也看清楚了她们即将遭遇的。眼下驾车的根本不是什么出租车司机,他是特地来这里等着她,等她上钩!

晏小池的做法虽然激进,但明白了处境,这或许是她们唯一的生路。

然而先下手为强并没有等来出其不意的结果,假司机明显是知道她们会有行动,没等晏小池高跟鞋的跟戳到他的太阳穴,他就猛地加踩了油门。原本都紧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两人,顷刻间又被狠狠地甩回了座位上。

之后,司机驾着车子在路上疯狂的飘移,两人在车里东倒西歪,身体不时相撞又分离,直到撞到车门才停下,周而复始。就在晏小池准备出手的时候,江有汜就开了手机准备报警,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加速,径直把她的手机甩了出去,不知去了哪个角落。

晏小池不愿坐以待毙,她把自己的手机丢给江有汜后,又一次抓起了高跟鞋,然而恰此时,一声巨响传来,之后天旋地转,两人瞬间失去了意识。

等她们醒来的时候,就被关在了一间仓库里。她们虽然看不见人,但能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监视着她们。之后她们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好像有人来了,那人问了她们许多问题。

虽然此刻能顺畅地把这前后的经过说出来,但晏小池却对仓库里发生的事,以及说的那些话并没什么印象,留在她脑海的只有当时那种混沌、盲从的感觉,就像是她的意识被人突然抽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晏小池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虽然她是当事人,但她自觉没有提供多少实质性的线索。想要破案抓到幕后黑手,还得依靠警方进一步的调查。最后晏小池跟陆无虞说了一声抱歉,“要不是我不小心上了黑车,江江也不会遭这份罪,都怪我。”

“小池——”江有汜的意识其实先一步就醒了,只是身体一直沉睡着,在听到晏小池的自责时,她终于挣扎着开口了,只是声音有些嘶哑,在白日的病房显得低不可闻。

众人听到这细若蚊呐的声音,不由得愣了一下,还是陆无虞最先意识到这是江有汜的声音,他一把握紧了她的手,好似握住了世间最易碎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