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后退着的脚步戛然而止，她的目光仍旧停滞在那把匕首上，但已经不是警惕和恐惧了，而是震惊、疑惑不解。

她慢慢抬头看向了白回深，语气比起之前更加的焦急和不冷静：“白回深，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安然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没有叫他白教授，而是叫了他的名字。

对于她这种反应，白回深觉得似乎还挺开心的，他挑了挑眉，又将匕首送出去了一点：“怎么，你不敢？”

“我为什么要杀了你？”安然盯着他，“我应该把你送进监狱，而不是杀了你。”

“如果我说，这是救叶安唯一的办法呢？”白回深微微侧了侧头，示意她将匕首接过去。

安然仍旧没有接那把匕首，她轻轻摇了摇头：“为什么？”

“你说这不是一道题，”白回深笑着摇了摇头，“不安然，那是因为你只看了一半题目，你还没有看完。这是一道题，是一道选择题，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安然皱着眉，她看了看那把匕首，又看了看林钊：“杀了你救叶安，或者不杀你，放弃救叶安？”

“没错，你很聪明，”白回深见她一直不接，便将那把匕首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你可惜选择杀死我，或者林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我们都知道那个暗号是什么，催眠叶安的目的是什么。你只要杀死其中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就会将这个答案告诉你，怎么样，安然？这是不是一道很不错的选择题？”

安然向后退了两步，再一次踉跄的倒在了另外一张椅子上，她不住的摇着头，嘴里似乎一直说着什么，但没有说出声，所以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但白回深和林钊都看得出来，这道题的确把她难住了，她不想面对这一切，她想要逃避。

“为什么？”安然在持续了这样的状态大概三分钟之后，才抬起头来问白回深，尽管这个问题苍白而无力，但她还是很想问，就像白回深之前说的，她的问题其实更像是一种抱怨，她不明白，白回深为什么要这样为难她。

“这个问题你已经很清楚了，安然，”白回深摊开双手摇了摇头，“这还需要我回答吗？只怪你的心理太强大了，地狱之门，死了那么多同窗好友，在这艘游轮上，你的很多朋友也在你眼皮底下死去了，但你依旧顽强的在寻找着解决的方法……你不是知道了吗？加深刺激，这就是在加深刺激啊，和你越来越亲近的人……”

“你应该满足了，安然，”林钊走了过来，他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至少，我们没有直接杀死叶安，也没有杀死他们，”他回头看了看文笙和乔安，“只是让你做一个选择，你还想什么呢？杀死我们其中的一个人，这件事就结了，不是吗？”

“然后呢？”安然的双眼有些发红，她哽咽了一下，万分怨念的看着林钊，“另外一个没死的人继续观察我？我杀了人……我亲手摧毁了自己一直坚持和守护的东西？我心理的变化，精神的变化？我是不是疯了？或者将我也送进监狱，报你之前的仇？”

“我更倾向于前者，”林钊回答，“你进监狱对我而言并没有太多的意义，我进过监狱，那里会让人发生变化，更何况，你本来就不是坏人，我这么说合适吗？不过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进监狱了，我倒更希望也可以将你作为犯罪心理的研究对象，所以，我更希望你杀死我。”

林钊本来就是犯人，即便逃了出来，他也是一个通缉犯，他绝对不能在安然上岸后，不管是进了监狱，还是真的疯了进了精神病院，还对她进行研究，而白回深可以，没有任何人掌握他杀人的证据，他可以编造出一个完美的谎言，用林钊做挡箭牌，他仍旧可以做那个道貌岸然的教授，将这个实验进行到底。

“我给你时间考虑，安然，”白回深说着，拿出了一部手机，“这是专线手机，可以打得通，你想通了，再联系我吧。你知道，叶安催眠的秘密只有我和林钊知道，所以别想逃跑或者其他什么方法，你知道，这毫无用处。”

安然当然清楚，否则，她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那他们呢？”安然看向了文笙和乔安，“你想把他们怎么样？”

“抱歉，我现在不能把他们放了，”白回深见安然想要说话，立刻伸出手来制止了她，“你别激动，我不会伤害他们，至少现在不会。我有一些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另外，我给你的时间，不超过明天晚上，一天一夜，足够了吧？如果你一直拖着，安然，那他们……”白回深看向了乔安和文笙，虽然没说后面的话，但安然已经非常明白了。

安然一个人也不能将他们怎么样，更何况他们说的对，叶安的事，就是最大的威胁。

她看了文笙和乔安一会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杀了他……”安然出了那个会议室，神情已经有些恍惚了，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白回深拿出来的那把匕首，那是一把可以杀死人的匕首，和插在窦婷身上的一模一样，只要将它刺进白回深，或者林钊的心脏，她就可以救了所有人。

当然，自此以后，她也将坠入深渊。

这道选择题，真的是一道很好的选择题。

安然踉踉跄跄的跑了下去，她恍恍惚惚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似乎还在喊她，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止一声，从惊喜，到震惊。

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她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叶安就坐在她的旁边，用湿毛巾给她擦着脸，看到她醒了，立刻低呼了一声：“安然你醒了？”

安然感觉房间里的光似乎有些刺眼，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睁开，同时，白回深的那道题又不留一丝缝隙的占据了整个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