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监察大队和刑侦总队的第一次合作以圆满告终，成效显著，结案报告交上去的第一个周末，警队第一次几乎所有人都放大假，只有邢队，他还在自己的办公室，因为他在等文杉。

文杉穿着干洗干净的警服站在监察大队门前，抬头看着门前的警徽，看了很久才迈步进去。

办公室里，邢队直接把一个信封朝文杉推了过去：“这是我给你写的推荐信，张队那边之前也说缺人想扩编，我认为你很合适。”

文杉在环境监察大队这近半年的表现，足以证明她不仅是个优秀的警校生，将来也是警界不可多得的好警察，邢队这封推荐信，也是写的真心实意。

文杉看着面前的信封，眼睑却微微垂下：“队长，我想继续留在环境监察大队，希望队长批准。”

邢队眸内动了动。

文杉抬起头，直视邢队道：“之前是我的工作态度不端正，在今后我会努力加以改正的，请队长给我一个机会。”

见文杉说得认真，邢队目光也眯了起来，片刻才说：“目前环境监察这一块，仍然还不是主流，在警力方面得到的扶持也很少，你是棵好苗子，如果去刑警队，你的晋升空间会比留在这里广阔很多，我作为队长，这些希望你想清楚。”

文杉直接说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警察的职责原本就是为人民服务，之前我的私心……才是不符合警队的精神。所以我想继续留在天鹅湖，我想、有机会弥补之前的失误，帮助更多的渔民和商船……”

邢队静静听着文杉的陈情，看到文杉红了眼眶，他慢慢说道：“我听说沈渡向环保局递交了辞呈。”

文杉神色有些触动，但没有说话。

邢队道：“我给你几天时间，你最后再考虑清楚。推荐信我给你留着，你如果想要了随时来找我。”

——

文杉骑着小电驴一路来到园区，把车停在老地方树下，就沿着小路来到岸边。

沈渡背对着坐在湖边，手里握着鱼竿在钓鱼，文杉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是这个姿势和模样，简直一点都没变。

文杉干咳了两声。

沈渡惊讶地回头看了一下。

文杉慢慢走过去在他边上坐下：“禁捕禁钓，违者罚款五百元到五千元不等。”

沈渡挠了挠头，叹口气把钓线收上来，这才发现他那钩子上连鱼饵都没放。咋地，这是学姜太公钓鱼？

文杉内心鄙视，但她看到沈渡的脸，眼底明显是没有休息好的淤青，嘴角的伤也还没好。

文杉垂下了眼睑，每个人都有活在世上的意义，如果沈渡守在天鹅湖是为了十五年前的那一段过去，那么现在，他无疑已经不需要了。

文杉跟沈渡就这么静静坐着很久，文杉忽然就说道：“听说明年天鹅湖会开放一部分区域用来做外接港口，到时候需要的人手会更多，我已经向邢队申请留在环境监察大队了。”

沈渡看了一眼文杉，多少是有点意外的。

文杉对沈渡挑了一下眉，慢慢说道：“……我可不想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当‘逃兵’。”

沈渡有点微怔，文杉则一副挑衅的样子，故意不语地盯着他。

文杉知道沈渡对这份工作是真心热爱的，只是他自己心里是不是知道这一点。没有一个应付工作的人会在业余时候尽心尽力照料一只天鹅，没有一个人会每年捐出自己的工资去帮忙沿湖边的流浪者，文杉正是因为亲眼看到了这些，所以她相信的是自己眼里认识的这个沈渡，而非其他任何人形容的他。

沈渡默默收起自己的鱼竿，当他拎起身旁的水桶站起身的时候，文杉终于喊了一声：“沈渡！”

文杉直接站起来，多少有点急了。

看着文杉，沈渡慢慢笑了一下，有三分自嘲，半晌才问文杉道：“作为未来的警界精英，你真的愿意跟我这样的人共事吗？”

有些事情不必点明，因为不言自明。很多事情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就像天空飞过的雁子，看似雁过无痕，实际上悄悄落下的羽毛，仍然已经敲到了人心上。

文杉微微叹口气：“你这个人虽然是太抠了一点，不过看在你对待渔民和刘永新那些跑船的人那么关照，也可以谅解了。”

沈渡实在忍不住扶了一下额头，又看着文杉，他很想知道这个时候适合开玩笑吗。

文杉忽然一本正经，“告诉你个秘密。”

沈渡微楞。

“你是个好搭档。”文杉吸口气，“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和新来的人从头开始，所以，就让我们继续工作下去，可以吗？”

讲真的文杉可实在不擅长做真情告白，尤其是说完之后瞪着沈渡的表情，仿佛沈渡敢说一个不字今天就没机会活着离开天鹅湖了。

沈渡拎着桶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不过他第一次听人说，他竟然是个好搭档。沈渡工作这么多年来，从最初期和环保局的同事一起，到后来和警方大队合作，一直听到的评语都是恶评满满，如今这姑娘竟然说他是个“好搭档”，沈渡还有点怕了。

沈渡吸口气：“你，你说认真的？”看沈渡的表情还有点不信。

文杉就差翻白眼了，她忍住牙痒痒，说道：“我救了你两次，是不是应该对救命恩人报答完再走？”

沈渡一只手扶在胸口上，是熟悉的语气。

救命之恩这大帽子都扣了下来，还叫人怎么能拒绝。

文杉别扭地伸出一只手，清了清嗓子：“我是文杉，杉树的杉。你好，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正式的同事了。”

沈渡松开了桶，朝着那只手握过去：“你好，我是沈渡……”渡渡鸟的渡，渡口的渡，渡尽余生的渡，在度过的意义上，‘度’‘渡’实同一词。后世分用，渡河不写作‘度’。”

在现代汉语中，“渡”和“度”都有表示由此及彼的义项。两者的区别在于，“渡”指与空间相关的概念，如渡海、渡轮、远渡重洋；“度”指与时间相关的概念，如度日、度假、虚度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