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渡耳听八方,眼观四路,寻找着天鹅的踪迹。

又走了一段路,到了浅水区,芦苇丛生,绿森森的,巡逻船再也没法走了。文杉眼尖,在芦苇丛里看到了一根灰不溜秋的羽毛。她马上用渔网勾了过来,认出这就是天鹅的羽毛,只是那羽毛上竟然还有干涸的血迹。

沈渡见状大吃一惊,他抢过羽毛,仔细看着,脸色变了。

文杉望着他,心里也有点沉:“怎么办?”

就看沈渡弯下腰,麻利脱了鞋袜,草草卷起裤管,“我去搜索一下芦苇丛,你在船上等我。”

文杉都还没来得及回话,沈渡就跳入了茂盛的从里,就看他用两只手竭力扒拉开芦苇,寻找着天鹅。

芦苇有一人多高,沈渡走了几步就整个人埋入了芦苇丛里,文杉已经看不到他了。只能听到芦苇摇摆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是沈渡穿梭在芦苇**中的声音。

文杉也想要跳下船,可是又怕自己走了船搁浅在这出什么意外,只能一边焦急等着,一边拿出望远镜想看看四周能不能看到天鹅的踪迹。

就在半个多小时过去之后,又听得芦苇从里远去的窸窣声靠近了,文杉赶忙放下望远镜。

就看芦苇里,果然沈渡回来了。他两只脚和裤管全是淤泥,怀里,抱着受伤的天鹅。

沈渡踏上船,文杉看见天鹅折了的半边翅膀很杂乱,还有有几根羽管断了。

“快拿急救箱。”沈渡对文杉说。

船上备有急救箱,放着常规的消毒水和消炎药。文杉赶紧进船舱找了过来,沈渡拨开天鹅的受伤部位,却有一支艾条样的东西掉了下来。

那艾条的一段有烧焦的痕迹,正好和天鹅翅膀被烧伤的地方对得上。

文杉就看见沈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文杉自己都忍不住:“这谁干的。太没人性了吧。”这是有人故意把烧着的艾条丢在了天鹅的翅膀上?文杉真是开了眼了。

沈渡冷着脸给天鹅的伤口消毒,然后上药包扎。这个过程中也检查了天鹅的伤势,发现基本都是人为的。

这只天鹅不能飞,就有人抓住它取乐。

“这些混账,”文杉牙痒痒,天鹅好歹是保护动物,“要是让我抓住了一定没他们好果子吃。”

对天鹅都能下手,这得是一群什么冷血动物。

沈渡一直没吭声,但文杉看到了他两只眼睛里浮现的血丝。

这么长时间,文杉也能摸到沈渡的脾性了,他能这样已经表示他非常生气了。

回去的路上,沈渡开船,就把天鹅抱给文杉照顾,但这天鹅竟然挣扎个不停,后来文杉把它放在了沈渡驾驶座的旁边,果然就一动不动了,很乖巧。

文杉有点哭笑不得,却又有点鼻子酸酸的,想不到这只天鹅居然还通人性,知道是谁救了它。

可反观有些人类,哼。

文杉走回船舱,拿起烧伤天鹅的艾条观察,想知道还能有什么发现,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她有点惊呆了。

随后又不敢确定,拿出手机对着“艾条”拍了张照,然后又用识图搜索功能,搜出了来历。

这一下让文杉目瞪口呆,原来这果然不是什么艾条,竟是一支雪茄烟的最底端,雪茄烟虽然没有烟蒂,但它燃烧完的最后一截就算烟蒂,而且燃烧完的焦油也会集中在最底部,也就是说,是有人用雪茄烟的烟蒂故意烫了天鹅,而天鹅受到疼痛没有把烟蒂甩下去,是因为烟蒂的焦油已经和灼烧的羽毛粘在了一起。

文杉气炸了,又觉得这雪茄烟蒂似乎有点眼熟,文杉再仔细观察,她不由得再次震惊了,这个雪茄烟烟蒂和在乌鸦渡找到的被水沤烂的烟蒂似乎是一样的。

文杉在乌鸦渡捡的烟头没有丢,她赶紧就翻外套口袋,找出装在封袋里的烟头来对比,两个烟头,一湿一干,看上去倒真的一样。

文杉也来不及思考了,赶紧就冲出去找沈渡,把两个烟头递给他看,并把情况说了。

沈渡看到送到眼前的“证物”, 神色也不一样了。

“在漕运线上找到烟头,肯定是货船上的人丢的。但雪茄对普通船员来说,属于奢侈品,他们一年跑船赚的钱,抽不起。”

就是抽得起,应该也没那个习惯,雪茄的味道和一般的烟蒂差的太远。

这更像是一个装腔作势的、类似船长、大副之类的“上层”阶级,这种人不是很多,应该容易排查。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晚上行船危险大,沈渡略一思索,就说道:“雪茄的事我们先放一边吧,既然已经留下马脚了,迟早会查到狐狸尾巴。”

环保工作是一个多部门协作的工作,调查船运公司的事情交给交通局水路管理部门就行,除了调查刘永新这样的散船船主,那沈渡和文杉就够了。

沈渡先把船开到了天鹅常驻的那个小沙洲,巡逻船上也有备用的捕鱼器械,沈渡稍微捞了一些小鱼,给天鹅当食物。

文杉还想给天鹅搭个窝。沈渡摆摆手,不让文杉弄。

“让天鹅自己搭窝吧,它会寻找合适的干草枯枝,做气味标记。我们搭的窝,沾染了人类气味,它不一定会住。”沈渡说。

文杉想不到还有这么多道道,顿时收起了多余的圣母心。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岸边,园区里没安装多少路灯,此时黑灯瞎火的。沈渡还想开车送文杉,被文杉拒绝了。

小电驴已经满电回归了,她对来回园区的路也早就熟悉,没必要再让沈渡送。

沈渡了解这丫头脾气也就不坚持了,只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到家之后打个电话报平安。

两人就分开了。

文杉一路上顺顺利利到家,迎接她的自然是母亲的笑容和温暖的饭菜,吃了饭文杉又痛痛快快冲了个澡,今天一天又是淋雨又是跑船,果然根本不可能干净。

对女孩子来说,这实在是一项充满挑战性的活,好在文杉现在已经乐在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