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是护士长从楼下的小摊上买来的，因为沈渡现在是“工伤”，昨天送人来的阵仗又大，现在医院是把沈渡当做VIP病患的待遇。

文杉早就忘了饿这回事了，这会肚子是诚实地叫了一声，她自己还一脸错愕。

沈渡不由诶了一声：“这包子还有热气儿呢，你赶紧趁着吃几个。”

看见沈渡中气十足，文杉的担心也总算多少放下来了，这人，只要还能嘴贫，那就没大事。

文杉就坐在看护椅子上，吃着剩下的包子，看沈渡罕见地抱着手机在刷，那认真的完全不像他。

“你竟然还有心情看报纸？”她终于忍不住好奇。

沈渡挠了挠后脑勺，“手机昨晚就没电了，这不打发时间嘛。”他那古董机，一时也找不到充电器。

早上六点新鲜出炉的报纸，盐州早报，只是沈渡一只手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这会儿却那么认真为了看新闻。文杉顿了顿，她明白了，昨天湖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按理说新闻不可能不报。

但是能那么快吗？

文杉自己从昨晚到今早醒来，根本都没有那个心情去想别的，整个人都还处于恢复状态。

忽然之间，她就像触电一样站起来，整个人风中凌乱状态：“完了完了，要是我妈看到新闻的话，肯定要吓死了！”

沈渡看她一惊一乍的样子，迟疑道：“你不会……到现在都没联系你妈妈吧？”

平时文杉是二十四孝女，事事都是将王文莉放在第一位，非常照顾母亲的情绪，结果现在出了这么大事儿，竟然都没想起来说一声？

文杉现在也麻了，“手机昨天对付刘永新的时候摔了，一直就没有开机……”

正说着，沈渡也愣了，他不由瞥了一眼床头放置的“老年机”，王文莉联系不上文杉，肯定会打他这个“领导”的电话，发现也打不通的时候，会怎么样？

文杉转身就走：“我要回家了！”

沈渡喊了一声：“诶，你还没做完检查吧……”

文杉伸手拉开房门，就看到门外齐刷刷正站着好几个穿着橙色制服的人，胸前印着”盐州环保“的字样。

看为首的伸出手的样子似乎是正打算敲门。

其中一个人神色威严，看到文杉之后眉头下压了一下。

这一压让文杉心一跳：“你们是？”

为首的男人臂下夹着公文包，年纪五六十岁，看起来和气，“请问……这里是沈渡同志的病房吧？”

文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沈渡尴尬的声音响起：“沈局？”

来人正是环保局沈局，沈渡顶头上司，沈局一听沈渡的声音，马上直接迈步走了进来，平时严厉的沈局一脸和气关切，径直朝着沈渡伸出了双手。

沈渡受宠若惊地抬起自己缠满了纱布的手，沈局直接一把包住，眼圈微红，说道：“小沈，你受苦了……”

沈局情真意切，身后跟着的其他环保局的几个人，纷纷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送了上来。

最后面的一个人抬着相机，咔咔就拍了起来。

沈局这时说道：“你看，同事们知道你出了事情，第一时间就要赶过来看你，这都是同事们一点心意。”

沈渡看着他床头的柜子上眨眼睛已经堆得满满当当，全是水果和鲜花，这阵仗一时让他有点不适应。

他的目光掠过一个个同事的脸，平时沈渡常年在湖上漂，跟这些坐办公室的能有什么交道，这些个同事平时有的连话也没说过，对着这脸他怎么也想不起名字。

只能讪讪地笑。

想也知道是沈局故意组织的。

沈渡看到那个举着相机的还把镜头对准了他，顿时举起手，尴尬道：“这是干什么？”

沈局介绍道：“这位是盐州日报的记者，我们从那艘船上搜出了很多这次的事情他们打算做一期专题报道，所以一定要来亲自采访你。”

沈渡目瞪口呆：“采访我？……就不必了吧。”

沈局说道：“你是第一现场当事人，现在还受了伤，不采访你采访谁？”

沈渡看着自己还被沈局殷切握在手心里的手，鸡皮疙瘩都在心里起来了，他算知道了，看望他是假，沈局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记者对着沈渡一顿拍，其中还有沈局“潸然泪下”的画面……“现在环保工作不好做，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树立起环保的意识，正是因为相关法律意识淡薄，才导致环境犯罪屡禁不止；希望通过我们同志的牺牲，能换醒大家对环保的重视，只有这样……我们同志的血就没有白流。”

文杉在门边差点笑出声，沈渡本来就面色苍白，此时更无血色了。

沈渡如风中凌乱的老叔配合着沈局和环保局的众同事完成了一张大合影，展现兄弟情深，和谐友爱。

终于盐州日报的记者拍够了素材，所有人才终于仿佛注意到了角落里的文杉。

“这位是……”记者同志打量着文杉，忽然恍然大悟：“是沈渡同志的女朋友吧？”

眼看记者火速举起相机又要拍，这可是好素材啊，伉俪情深，大众就爱看这个。

文杉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的头上，赶紧伸出双手要挡，沈局刚才就觉得文杉有点面熟，但是一心扑在沈渡身上，这会突然就反应过来。

他只见过文杉的资料和照片，和本人自然是有些差距，所以才迟疑了一阵。

反应过来后，沈局笑呵呵拦下记者的相机：“记者同志，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下去了，让伤者好好休息，好好恢复恢复。”

记者一看被领导给拦下来了，自然不好再说什么，采访者东西必须要你情我愿，肯定是不能强制的。

那边沈局又嘱咐了一番让沈渡好好休息，那帮同事们一一热情和沈渡握手道别，沈渡脸上的笑都快僵硬了，才总算把人给送走。

沈局还意味深长看了文杉一眼。

等到走廊外的脚步消失，文杉才结结实实松了口气，吓得她差点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