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钱鑫气结，他定睛看过去，只见血红色的一小团，指甲盖大小，并不能分辨出是什么。
“暂时还不知道。出现在食管里，应该是死者生前吃的某种食物。我先拿去化验一下。”林小白把镊子上夹着的物质放在了一个玻璃器皿里，然后端着它匆匆去了隔壁的化验室。
森冷的解剖室里只剩下钱鑫和那具倒霉的焦尸。钱鑫摸着下巴寻思着，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到底会是谁呢？然而，他头一转，就猝不及防地与尸体打了个对眼。尸体黝黑的脸上挂着两个耷拉着的眼珠子，看起来阴森恐怖。
钱鑫忍着尖叫的冲动，扶着墙，腿哆嗦着，颤巍巍地走出了解剖室。
三楼办公室。
钱鑫一推门，就看到方瑭抱着笔记本电脑，手上还捏着块巧克力棒。可能是因为看资料太入迷了，手一直处于悬空状态，头顶那一小撮头发也微翘着；而他旁边的江奕瑾正在用签字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真淡定啊！果然是两个神一样的队友……
如果不是纪淼失踪了，钱鑫一点也不担心命案这档子破事，甚至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去泡妞，但偏偏纪淼就毫无预兆地没了。
要是纪淼真的永久地没了，后果不敢想象！
“方瑭，你们发现线索了吗？”钱鑫抽走方瑭手中快要融化的巧克力棒，率先打破沉默。
“嗯，我们已经知道了凶手绑走纪淼的方法，”方瑭抬起头，扶了扶眼镜，“可还是不能找到纪淼！”
“千万别告诉我，凶手是个魔术师，直接把人变没的啊……”
“钱钱，你真聪明，就是‘魔术’！”
“……”
“凶手把纪淼的车藏在一辆大货车里，这样就轻易地伪装成纪淼和车是凭空消失的假象——事实上，这样的诡计很容易拆穿，”方瑭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辆大货车，“这辆货车是在监控里排查出来的。车厢里检测到了车胎痕迹，而且检测到的某些泥土成分，与我们别墅附近的泥土成分一致……”这证明纪淼的车很有可能出现在那货车的车厢里。
“你们只要找到了货车，不就跟找到纪淼了一样吗？”钱鑫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不解，“抓到车主询问一下，答案很快就能出来。”
“车主是找到了，有监控拍到昨天早上他开着车经过那个路口，他也承认了这点，”方瑭皱眉，然后语气一转，“但他否认见过纪淼，也否认运送过汽车。他不像是在说谎。”
“等等，车是他开的，但是他不知道纪淼的车在他车厢里？这怎么可能……难道他被人迷晕了？”
“他能清晰地回忆出那天发生的所有事，但他没见过纪淼。”
钱鑫思索了片刻，道；“他失忆了？”
方瑭不置可否。
这时，江奕瑾突然对方瑭道：“方瑭，江州市有研究稳定同位素的实验室吗？”
“有，江州农业大学有相关的实验设备。”方瑭立刻眼睛放光。
钱鑫则一脸懵逼，“额，怎么突然聊起了物理？”
“钱钱，这是化学！”
“我是文盲！”
“……”
“这是做啥用的？”钱鑫记得，有些脑科学的研究似乎会用什么放射性元素标记什么的……
方瑭扬了扬下巴，道：“它可以帮助我们缩小死者身份的范围。稳定同位素（C、H、O、N等）的分布具有一定的地域特征性，我们可以检测死者骨骼中的同位素，从而推测死者长期生活的地域，甚至是饮食习惯……”地域可以确定死者所处的城市，生活习惯可以锁定死者的阶层。
方瑭后面还说了好多数据和例子，听得钱鑫头大。
江奕瑾打断道：“方瑭，你带着样本去做分析。”
“ok～”方瑭把电脑放回书包里，背起书包往门外走去。可手才接触到门把手，他身后的江奕瑾就幽幽提醒道：“方瑭，记得两具尸体都要提取样本进行分析。”
方瑭闻言一愣，随后点点头，“我明白了。”
“方瑭他明白什么了？”钱鑫越来越懵，完全不懂江奕瑾他们在做些什么。
“你现在忙吗？”江奕瑾看了钱鑫一眼，收起笔，把手中的纸一点点撕碎，然后随手扔进了一旁的纸篓里。
“不忙，一点都不忙！”钱鑫简直受宠若惊，江奕瑾竟然征求他的意见……不过，就算是再忙，在江奕瑾这个周扒皮面前，也得装得完全不忙啊。
“帮我做一件小事。”江奕瑾轻描淡写道。
“……”那事情肯定不小！
江奕瑾站起来，出了办公室。钱鑫正打算屁颠屁颠地跟上去，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然后蹲下来开始翻那个纸篓。
一张碎纸片，两张碎纸片……拼凑完整后，纸上竟然写满了“Ψ”这个符号。
江奕瑾中邪了？
不过这个符号有点眼熟，在那里见过呢？哪里呢……钱鑫拍了拍脑袋，突然想起来了，是课本，他读本科时，实验心理学的黑色封面上就有这个符号。
“无聊！”钱鑫更加无语了，把纸揉成一团，扔回到了纸篓里。
江奕瑾要钱鑫做的事的确很简单——催眠那个司机。
钱鑫顿时压力很大。
审讯室里。那个司机警惕地看了一眼江奕瑾，目光扫到笑得贱兮兮的钱鑫后，暗自松了一口气。江奕瑾的目光太有压迫感和侵略性了，相对而言，钱鑫看起来就很随和了。
钱鑫打量着眼前的货车司机，他大概四十岁左右，国字脸，浓眉大眼的，看着倒是挺忠厚老实的，但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警惕性很高。
“这地方不适合做催眠啊。”钱鑫压低声音抱怨道，“他根本放松不下来。”
江奕瑾双手抱于胸前，淡定地看着他。
钱鑫开始了碎碎念：“阿瑾，我还没测他的受暗示程度！”
“卧槽，受暗示性很低啊，不容易催眠……还有，他的警惕性也太高了吧！”
“糟糕，催眠话术是什么来着，我好像忘了……”
江奕瑾无奈地提醒道：“他现在处于疲劳状态。”疲劳状态时，潜意识里的内容更容易通过催眠被提取到意识层面，从而被人觉知。
钱鑫一看，司机的眼窝下是淡青色的，而且不时还打哈欠。
“我要喝咖啡！”钱鑫突然扭头对身后的民警道，“要白瓷的杯子装着，加两勺糖粉，再给我个铁勺子。”
民警：“……”
钱鑫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哦，给对面的司机大哥也倒一杯水吧，他也挺渴的。”
司机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民警受不了他的眼神，转身出去给他泡速溶咖啡了。
那名司机彻底坐不住了，急得额头直冒汗，“警官，我真没偷车！我那时候是开车经过那里，但是真没藏车，也没见到什么女孩……”
“不急，我们先喝咖啡。”钱鑫靠在椅子上，姿态非常的闲适。
江奕瑾白了一眼各种作妖的钱鑫，却没有打断他。
咖啡很快就端进来了。
钱鑫的用陶瓷杯装着，冒着热气；而司机的用纸杯装着。
“先喝咖啡。”钱鑫用不锈钢勺子轻轻地搅拌着咖啡，一圈一圈的，金属与陶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