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铮上了车，照旧是赵磐把持方向盘，她舒舒服服歪在副驾驶里没了骨头，斜看一眼像是叼着肉的赵磐，心一软，与他说：“一会儿回来，我帮你分担点。”
赵磐感动得要哭，拍着胸脯保证晚上请方铮吃顿肥的。
方铮不以为然，赵磐请顿肥的能有多肥，顶多也就是食堂大份红烧肉那么肥。
两人到了楠方日报社，正好到了中午，他们在报社附近面馆里凑合了一顿，抹干净嘴就上了楼。日报社里的白领们一个个正拎着他们的马克杯在茶水间排队，看样子像是刚上班不久，方铮找到了今天早上偷听到的那个人——于丽丽手下带出来的社会新闻记者，小虎。
小虎不小了，比方铮还大一岁半，看着皮肤黝黑，眼睛不大，面相却有些精明。他在面对方铮和赵磐是表现地很热情，提起于丽丽时十分悲伤，一口一个师父地像是与于丽丽关系很好的样子。
要是方铮早上没去看于丽丽火葬，并且没在现场见过这个人的话，说不准她都信了。
“师父对我很好的，她是个好人，一直为了工作也没有成家，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小虎哭丧着脸：“警丨察同志，现在我师父那个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啊？听说可能是熟人下手，好像是她的男朋友犯的案，是不是这个情况啊？现在有没有抓到她男朋友啊？”
方铮抬眼皮扫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你问这些，究竟是关心于丽丽呢，还是想搞点新闻素材啊？”
小虎讪讪开口：“凶手还没抓到，师父死不瞑目，我哪里想搞什么素材。”
“是谁告诉你们，凶手可能是她男朋友的？”方铮紧接着开口问道：“这种不负责任的流言蜚语能杀人，传这种话的不怕惹祸上身？”
小虎像是被吓到了，他舔了舔下唇，赶紧坦白：“其实没人说是她男朋友杀人，我们只是猜测，也没说出去的。那阵子，我师父谈恋爱这件事，大家私底下都在八卦的。她一直没有对外公布，问起来她也只是否定，说只是新认识了个朋友什么的……她那么遮遮掩掩的，肯定就有人瞎猜啊。”
方铮翻了翻上一次对他们报社里人的问询记录，又说道：“你们一直传她有个神秘男友，这件事又是谁先说起的？没有人见过那个神秘男友，就传得头头是道？”
小虎喃喃着解释：“主要是……于丽丽自己态度也暧昧，所以……”
“真没人见过她的神秘男友？”
“没有啊……”小虎说完，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一拍手：“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最初是个误会来着，从那之后才有人说于丽丽交男朋友了。”
方铮扫他一眼：“什么误会。”
“舟舟……哦，就我们这一个实习生，还在上大学呢，现在她开学回学校，不在我们报社了。她三个月前吧，有一回吃饭的时候说起来的。说是逛街的时候看到过于主任和一个男的举止亲密，还以为那个男的是于丽丽老公。”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举止亲密？有多亲密。”
“就……让那个小姑娘以为他俩是夫妻的那种亲密啊。”小虎说道：“后来大家都笑，说于主任一直单身，根本没老公，舟舟才说大概自己是看错了。可是，都有人这么说了，大家才说是不是于丽丽有男朋友了。”
方铮听着，看了眼赵磐，这小子有长进，现在知道在做问询时记重点了。
“那个舟舟的联系方式，有吗？”
“有有，您稍等一下。”小虎掏出手机来翻，找到一个微信号，亮给赵磐看。赵磐看了眼，用笔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
“你说有人去找于丽丽求证，被否定了？是怎么问的，于丽丽当时又是怎么说的？”
“就周畅呗，他一个男的，比女人还八卦。”小虎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言辞有问题，立刻打住话头，紧接着说道：“是周畅，他在茶水间问于丽丽的，当时好几个同事都在场。他问于丽丽，说你有了男朋友怎么不带给同事看看啊，说什么时候结婚啊之类的。谁都知道于丽丽是个大龄单身女，黄金圣斗士，快四十了没见过她身边有男人，周畅一直被于丽丽压着，要是没她，主任的位置就是周畅的，他明里暗里就会跟于丽丽不对付，那次也是，当着好多同事的面，暗地里讽刺于丽丽是老女人没人要。”
“于丽丽怎么说。”
“于丽丽没接周畅的茬儿，她就笑笑，说哪有男朋友，早就嫁给工作了……什么的。”
“那个男人她又是怎么解释的。”
“她就说是朋友啊。”小虎撇了撇嘴：“于丽丽朋友多得很，有时候举止亲密一点我们都不觉得奇怪。”
方铮听言，抬眼多看了小虎一眼。
做完问询，方铮和赵磐没多做停留，直接离开了楠方日报社。她让赵磐加了那个叫舟舟的女孩的微信，等了半天，对方也没有通过好友。
赵磐无辜地看了眼方铮，方铮看了眼赵磐秀肌肉的微信头像，很是嫌弃地瞪他一眼：“人家女孩子要能通过你的好友申请就见鬼了。”
说着，她掏出手机，说明来意，添加对方的微信好友。
没两秒钟，对方便通过了。
赵磐像是受了打击，坐在车里挑挑拣拣，想换个头像。方铮没理他，自顾自与舟舟联系了起来。
舟舟是个大四生，还没毕业，暑假在楠方日报社实习，现在开了学，她已经回了学校。方铮说明来意后，舟舟有些兴奋，一连发了好几条，直说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对方实在太活泼，方铮不得不跟对方说明，让她一定不要将情况外泄，避免扰乱警方破案。
舟舟发了个捂住嘴的小猫猫表情，“严肃”地同意了。
他们约好在舟舟大学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见面，正好对方课少，下午有空。方铮用手肘碰了碰赵磐，正沉溺于挑头像的照片一脸莫名抬头去看方铮。
“……开车，去桐大。”
***
方铮和赵磐到了桐大附近时，已经下午三点多。桐大后门的脏街热闹非凡，明明不是饭点，可那些成排的小吃店里照旧人满为患。两人找到了舟舟口中的那个猫咖，进门后有服务员向他们递去鞋套。
两人都是第一次去猫咖，见满店的猫咪不怕人的在客人的桌上椅子上跳来跳去，还觉得有些新奇。一只小而圆的猫咪似乎看上了赵磐，溜达过来，在他的腿边边蹭边娇声喵喵。赵磐站住了不敢动，一脸惊奇看着这只小动物，怕脚一动会踩到它。
方铮发微信给舟舟，片刻后，一个穿着汉服短衫长襦裙的女孩子抱着只猫蹦了过来。
“啊，警丨察姐姐你好，我是舟舟。来来，我们坐在这里。”女孩子长得非常漂亮，属于那种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并让人眼前一亮的身材长相。她长发及腰，一举一动间浅香扑鼻，笑起来酒窝浅浅，看着就赏心悦目。方铮跟了过去，走到桌边又想起了什么，回身去看，果然看见赵磐站在原地有些发怔。
方铮朝赵磐招了招手，用眼神让他淡定点。
一副傻样，别丢了他们警丨察队伍的脸。
舟舟像是跟这间猫咖的人很熟，她热情地帮方铮和赵磐点了两杯饮品。她撸着怀里的猫，那猫咪也舒服地眯着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坐定之后，赵磐犹豫着先开了口：“冒昧地问一句……请问你是‘南瓜瓜’吗？”
方铮不知道赵磐在说什么，扭头去看他，却没想到对面坐着的女孩子歪头一笑：“啊，是的呀。”
听言，赵磐兴奋得脸都红了，他搓搓手：“没想到能见到真人，你比视频里都好看。”
原来舟舟是个视频制作者，传说中的著名“UP主”，在某弹幕网站上坐拥三百多万粉丝，视频主打生活向，吃吃喝喝化妆游戏，随便上传一个生活vlog，一小时内点击量就能破十万。
方铮工作忙，虽然也经常登录那个弹幕网站，但主要看的还是些游戏类视频，她没空玩游戏的时候，就用视频通关，所以没有看过舟舟的视频，没有像赵磐一样一眼就把对方给认出来。
眼见赵磐越来越激动，他们与舟舟见面的目的已经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方铮不得不当个坏人，轻咳了两声，努力把重点拉了回来。
“舟舟，我们俩正式做一下自我介绍。”方铮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警官证：“我们是桐城刑侦大队的，刚才从楠方日报社一个叫做小虎的记者手里拿到了你的联系方式，有一些事情想要向你问询。”
听方铮讲起正事，赵磐也不得不把自己的警官证和笔记本，录音笔掏了出来。舟舟坐直了身子，朝方铮点头：“我知道，你们一定是为了于主任的事情来的，对吧。”
方铮看她一眼，本想摆出她做问询时一贯的态度，疏离冷漠严肃认真，可看着舟舟那张叫人忍不住夸赞的脸，又没忍心吓唬她，她眉眼柔和下来，点头道：“是的。我们听说，你曾经在外面见过于丽丽和某男子举止亲密，这件事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