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天说了，就是去见识一下。”苏诺神情冷静，抬眼看过去，余衍霖面色沉重，薄唇下的嘴角没什么弧度，看起来又平添了几分冷意。

余衍霖冷眼看着她装傻充愣，也不再与她纠缠，直接进入正题，“为什么混入学校科研团队？”

苏诺沉默须臾，抬眼看了回去，“给的钱多。”

恒安是出了名的土财主，对实验室出手大方，给他们发的工资要比其他实验室高很多，这也是王卜先实验室每年竞争那么激烈的原因之一。

余衍霖依旧沉着声，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轻蔑。“恐怕，以后不能拿这份钱了。”

苏诺看着他的眼神骤然沉了沉。

“你假冒别人出现在发布会，黑客‘鬼鸮’的标记就在会场大幕上出现。发布会全程戒备森严，你是唯一的意外。很难不让人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苏诺眼神里逐渐起了波澜，声音却依旧平静，“你倒是挺会臆想，‘鬼鸮’的名号比我年纪都大，你都能硬安到我头上来。整个恒安的技术部能力不行，连个人都防不住。上一任总经理被人横摆一道，发布会又出现异常，你不赶紧去彻查，倒先想着拉我一个无关人员来垫背。看来恒安也不过如此。”

周遭静谧无声，两人气场相当，气氛霎时如同拉满的弓弦，稍有不慎便会一触即发。

余衍霖对她指责不予理会，冷声质问：“是谁让你来发布会捣乱？”

言下之意，他并不相信是“鬼鸮”在捣乱，而是她闯进去闹出来的？

苏诺垂眼冷瞥了他一眼，冷哼道：“让开，我懒得跟你多说。”

余衍霖没有动作，反而是沉着声，“被我说中了？”

“说话要讲证据，”苏诺眯起眼睛，“你这样空口白牙冤枉人，是栽赃。”

“我当然会查清楚，但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必须退出项目。”

苏诺皱眉不耐，愠怒道：“这跟项目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不能允许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出现在这个项目上。你那么好的成绩却独独选了K大，进了‘狻猊’这个项目，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目的。”

她的目的太明显，NOI的竞赛一等奖对应的是国内最顶尖的大学，她却偏偏选择了K大，并且在签约保送后，立刻退出国家队选拔赛。

余衍霖神情冷然，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狻猊”是公司自研的最重要的项目，对他而言也是意义非凡，他不能容许一丁点的差错。

苏诺深呼了一口气，强压下直冲脑门的怒意，“没什么目的，K大离家近，‘狻猊’给的钱多。”

余衍霖自然不信她的瞎掰，“也没多到让你放弃最好的大学，退而求其次。”

她眯了眯眼，索性心一狠，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往下拽。

余衍霖看着眼前骤然靠近的脸和那双冷意摄人的杏眼，微微愣着，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花香。

还没来得及后退，就听见一声闷响，她的脑袋重重地砸向他的脑门。

“你是不是有病，你是笨蛋么？”

苏诺胸口起伏不定，冷冷的声音带着怒意，“恒安由你这样的笨蛋来领队，我也不屑参与这个项目。”

苏诺说完，目光缓缓移至余衍霖后方，神情呆愣了一顺。

茶水间门口，王教授脚下的动作在她说完话后窒在原地，脸色从震惊转为愤怒。

“苏诺！！！”

一声怒嚎回**在空旷的办公室里。

余衍霖还愣在原地，王教授已经拉着爱徒连连道歉后，逃离了现场。

钱亦东抬眼看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余大少爷，悔不该陪着王教授过来。

车开出恒安大厦好几公里，王卜先的气都没缓过来，依旧面色铁青。

“你说你，啊？去倒个水的功夫，怎么还能给我惹来这么一个大漏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讨论会上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苏诺给钱亦东难堪。会议有惊无险地度过，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可谁知一眼没看住，苏诺就给他整出这么大一个幺蛾子。但王教授印象中苏诺也没这么冲动，今天这事儿多少有点蹊跷。

“是我太冲动了。”苏诺垂着头坐在后座。

平常这种时候，实验室几人都是一致对外的，现在几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安静听着。

“你哪怕得罪的是钱总，我都能慢慢帮你周旋。你倒好，倒个水的功夫，把余总经理打了。擒贼先擒王这点精髓让你学了个透。”

王卜先越说越气，“你怎么不到楼上找余董事长去啊？”

苏诺低着头喃喃：“没打他...”

“你…”王卜先回头气呼呼地看着苏诺，又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好了，你这口气是出了，项目也没了。”

其他几个人在吃饭途中接到王教授的电话，匆匆赶回来。

他们只知道苏诺在茶歇间跟人发生冲突，现在才知道是跟余衍霖，还动手了。几人在震惊之余，心里开始琢磨着怎么帮她说话。

梁泊松道：“老师，就算苏诺不对，但她这么多年对项目的付出，咱们都有目共睹。这小余总一上任直接将人除名，也太不讲理了。”

顾晚晴也帮腔道：“就是啊，老师。苏诺的脾气咱们都是知道的，向来不主动惹麻烦，肯定是那个余总…”

“一上来打人就讲理了？就你们这样护着她，她才这么没轻没重。开除她算轻的了，还说他领导不了技术部？怎么着，让你来？你能领导？”

几人闻言，难以置信地看向苏诺，再也不敢开口了。

“眼看就是要进入社会的人，还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王卜先说了半天也累了，“你回去给我写一份4000字的检讨。”

“4000…字？”苏诺闻言惊了好半天，才蔫蔫地应了一声。

从恒安回来，实验室团队三人便进入夜以继日的工作状态，只有苏诺一人在百无聊赖地写检讨。

她撑着脑袋，眼前雪白的A4纸晃得她直皱眉，晃着晃着，就睡着了。

深夜，梁泊松从电脑中回过头来，身后三人都已经睡着。被暂停一切任务，自我反省的苏诺手持着笔，趴在桌上睡得格外香。手下压着她一天的成果，上面只有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检讨书。

梁泊松无奈地笑了笑，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回到办公桌拿出一张纸，开始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