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苏有些紧张地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心砰砰跳个不停。
对面似乎察觉到卢苏的紧张，带着些笑意地问：“我看《山风穿堂过》还有姊妹篇叫《山月无边》，喜欢这个吗？”
“嗯，”卢苏感觉自己嗓子有些涩，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些久未说话的沙哑，“喜欢”，她怕杜仲言没有听清，又补充一句。
“只给你读这个作为歉礼，好不好，嗯？”
他那带着疑问的“嗯”似乎是从鼻腔中发出的，不自觉就带上了些宠溺与诱人的意味。
卢苏的脸已经烫到可以明显感知的地步，她似嘤咛一般回：“好。”
有笑声通过手机钻入卢苏的耳朵里，那带着善意的、好听得如同风吹过林间树叶的、让她深深沉迷的笑，如同恋人在耳边低语。
“那好，今天就为好友su女士读《山月无边》。”那边似乎有翻书的声音，“乌云闭月，雅雀惊飞，幽深的树林里隐约显现出两团慌乱前行的黑影……”
清朗温润的声音萦绕在卢苏的耳边，如倾如诉，教她泛起甘甜，好似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轻轻缓缓地下进卢苏的心田，有什么东西也跟着破土而出。她沉浸在这道声音里，仿佛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无足轻重。
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卢苏立刻紧张地追问。
“抱歉，有些口干，我喝个水。”杜仲言的声音带着些钝意，但并不难听，反而像是被蒙了细纱的精美工艺品。
《山月无边》这本书字数颇多，据说是作者呕心之作，足足写了两年之久，它不像前面几篇，一两个小时就能读完。而且……卢苏看了看时间，他们已经通话一个多小时了，现在已经要十二点了。
“要不留着下次再读吧，现在刚好要吃饭了。”卢苏带着些愧意开口，如果不是她开玩笑，他本来可以不必这么大费口舌的。
对面又传来书页哗啦哗啦翻动的声音，“是有些多，那今天晚上在给你读吧。”杜仲言翻了翻后面，确实还剩很多，一时半刻也读不完了。
“那……再见？你记得吃午饭。”卢苏心中生涌起不舍，但依旧小心翼翼道别。
“等一等。”
卢苏的心猛地一颤。
“奖励想要什么？”杜仲言的声音含着笑。
奖励自然是指昨天杜仲言为了让卢苏乖乖坐着，许下的那个。
卢苏的心头又是一颤，她的脑袋霎时间一片空白，只有缠缠绵绵的不舍挥之不去，“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杜仲言声音润朗平缓，又带着不自知的温柔，“想要什么都可以。”他肯定。
“要我也行。”像是开玩笑一般，杜仲言又笑着加了这么一句。
卢苏本来因为想不出想要什么奖励，心中渐渐有些焦躁不安，但杜仲言的玩笑像是带着魔力一般，将她的焦躁抚平，又赋予她勇气。她脑中忽然有了一个强烈至极的想法，就像魔鬼在她耳边引诱，说出来——说出来——
卢苏闭了闭眼，死命压住唇齿之间生出的干涩与颤抖，“想要……想要你的语音晚安。”
那边又是沉默，但卢苏心中似乎有着笃定的念头，他会答应的。她静静等着，果然不出意料，对面略带着些无奈与顺遂，
“好。”
这声“好”果然像卢苏曾经脑补的那般。
缠绵，宠溺。
-
窗外的天灰沉沉的，雨又急又烈地拍在玻璃上，将路上冲刷的只余下寥寥几人。卢苏于烟熏火燎之中抬头看了眼外面忽然下起的大雨，听到身边的Eva抱怨，“怎么忽然就下雨了，待会儿肯定不好打车了。”
今天的团建聚餐地点选在了离卢苏家不近的一家烤肉店，卢苏刚出门时天还只是有些阴沉，零星两点雨落在身上，谁知这会儿雨忽然下的这么大。
“夏天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卢苏又看了看雨，将视线移回Eva身上，笑着搭话，“说不定等他们玩得尽兴的时候，外面雨就停了。”
铁板上的熏肉还在冒着油星滋滋响着，围桌而坐的众人却已经停筷，只兴高采烈地转动酒瓶玩着俗套的“真心话”的游戏。
Eva顺着卢苏的话看向正起哄的众人，又看了看被酒瓶指到的倒霉鬼Anser，长叹一声，“但愿吧！”叹完她又忽然顿住，转过来看卢苏，“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卢苏倒是愣了愣，她心情不错吗？
Eva继续说：“以前每次下雨，最先抱怨的一定是你，哪像今天，居然开始开解起我来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卢苏想起上午发生的事，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心情好像是挺不错的，不错到甚至有些亢奋，就像上学时被老师抽中站起来，回答了一道自己会的题目一样。
Eva倒是没有打听卢苏私事的意思，她说完便将目光放回游戏上，卢苏也一起看过去。
倒霉鬼Anser皱着脸抽了张卡牌，抽完牌又像是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卡牌上的内容，然后长舒一口气，将卡牌上的问题念了出来：“在场所有人你觉得谁颜值最高？”
念完问题，他就臭屁地指向自己，“那必然是我自己啊！”其余众人不承认他这个答案，非要让他换个回答，他不应，将卡牌投进废卡堆里，“上面又没说不能回答自己，我这是合理卡bug。”
众人表情嫌弃，倒是放了水，继续转起了酒瓶。不巧，这次瓶口对准的是卢苏。
July笑的狡黠，她将问题卡牌放到卢苏手边，笑的不怀好意，“抽一张吧。”
大家都挺兴奋。平常玩这个游戏，卢苏一向是不参与的，这次居然没有拒绝，这就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听听美女的八卦了。
卢苏倒是十分淡定地抽了张牌，July抢先翻开牌念出问题：“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众人眼睛一亮。
卢苏默了默，喜欢的人吗？她下意识地想起那个声音好听到如早春暖雨的主播，他真的很温柔，很真诚。她忽然想起一个小细节——
不言年问她想不想听《山风穿堂过》的姊妹篇《山月无边》，这说明对于给她准备歉礼这件事，他是做了功课的；而且他是用纸质书给她读的《山月无边》，卢苏现在都很少会用纸质书看言情小说了……
这种被人认真对待的感觉像一股暖流，将她的心填满，但随及胸口又生出些涨涨的涩意。她不明白这些涩意从何而来，只敛目低头想，他和自己，只是声音主播和粉丝听客的区别罢了。
众人看卢苏沉默，以为她不想说，也不勉强，毕竟大家只是玩闹，都不较真。
卢苏却忽然开口：“还没有。”但她心中涩意更盛，像窗外那场大雨下进了心里一样。
大家一脸遗憾，哀叹一声，继续转起了酒瓶。
倒是坐在对面的Fiona意趣盎然地看了眼卢苏，“应该快有了。”
她的声音不大，直接淹没在其余众人**四射的叫声中，没教卢苏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