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骆琪避开记者从医院里溜了出来,拦下一辆出租车赶往火车站,踏上去扎陵的路。

在车上,给蔡阿姨发了条信息,谎称出差几天,请了护工过去替她。

蔡阿姨认为多余花钱,她就在ICU外等消息忙得过来。

终究拗不过蔡阿姨,萧骆琪也就没让护工过去。

望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思绪纷飞。

二十多年前她跟着养父母从扎陵来到樊城也是坐火车,坐的那种绿皮火车。或许时过境迁的缘故吧,她脑海里的记忆很是模糊,只依稀记得这些。

如今的扎陵模样大变,遍地高楼林立,立交桥横空出世,拔地而起。

一下火车,眼前的景象令萧骆琪大吃一惊。

她没有直接去扎陵福利院,而是一路打听找到宗都公安派出所。

派出所所长几年前退休,当年负责办案的人也已经调离,如今派出所里都是些新面孔。

萧骆琪说明来意,民警热情地接待了她。

接待她的民警说,当年报案手写记录一直保存至今,归功于咱们的老所长。他在职期间,喜欢手写档案。

报案记录很详细地写出,无论是萧骆琪本人还是民警联系陆寒江,都被拒接了。显然陆寒江手机号并没有销号。

随后,萧骆琪又买上礼品前去拜访老所长。然而他的家人说他跟老朋友出去旅游了。还惋惜,若是早来两天,准能见到。

萧骆琪与他家里人寒暄了几句,放下东西,下了楼。

走在雪花飞舞的大街上,她心中满是惆怅,光有报案记录不足以服众。

为了尽快消除不良影响回归医院,决定去自己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碰碰运气。

房龄超五十岁的老社区,早已经过改造,焕然一新。

望着陌生的地方,一切都回不去了。

以前的老邻居去世的去世,搬走的搬走。

萧骆琪好不容易打听到与奶奶关系不错的一户人家。

这位于老奶奶八十多岁了,腿脚不方便,很少出门走动,脾气有些古怪。

萧骆琪以记者身份寻找老故事素材为由,要对她采访。

于奶奶立即把她轰了出去,重重关上了门。

萧骆琪站在门外,冲着里面说道,“奶奶您认识陆寒江吗?听说他也是这个村的人。”

谈及当年的事,于奶奶打开了话匣子,隔着门大骂陆寒江不是个东西。对自己的母亲和孩子不管不问,刚把孩子送回来那两年还给过钱,后来不仅不拿钱,人也见不到。

一老一少吃饭都是问题,楼上楼下的人可怜她们,没少接济。

后来他母亲得病没钱治,哎,活活拖死了。

老人去世,这个挨千刀的变卖了老人住的三居室,拿去做生意。

囡囡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真招人稀罕,陆寒江那个挨千刀的就是瞧不上,把孩子扔到小舅子家玩起了消失。

囡囡那孩子的命也是真苦,大冬天的走失了,我们大家主动帮忙寻找。

可惜,没找到。

陆寒江再也没出现过。

萧骆琪听到囡囡这个名字,心口再次滴血,隐忍地问道:“如果那孩子还活着,要告陆寒江遗弃,您愿意出来作证吗?”

于奶奶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愿意。这种抛弃老人和孩子的畜生,就该告他。”

她越说越激动,打开房门,拉着萧骆琪进屋聊了起来。

萧骆琪这时也就不再隐瞒,“于奶奶,我是囡囡呀。”

于奶奶惊讶地打量着她,“你是囡囡?你别为了哄我开心,蒙我。”

萧骆琪说起小时候的一幕幕······

于奶奶喜极而泣嚷嚷着,“你奶奶在天有灵,知道你回来,指不定多高兴。”

萧骆琪说明自己的来意以及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于奶奶气氛地说:“陆寒江这种人就不该认,让我作证,需要我做些什么?”

这时,卧室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中年人,五十多岁,满脸的厌恶,对老人斥责道,“妈,人家的事,你少掺和。”然后很不客气地对萧骆琪吼道,“什么囡囡,我看你就是个骗子跑这来忽悠我妈是何居心?滚,赶紧滚!”

萧骆琪见架势不对,连忙起身向外。

于奶奶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送送你。”

“坐下!”男人蹿了过来,一把将老人摁在沙发上,“外面天不好,哪也不许去。”

“你怎么对你自己母亲这么粗暴,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萧骆琪忍不住停下脚步,扭头怒斥道。

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她:“我这也是为了她好,你懂个屁!赶紧滚,再不走就打断你的腿。”

于奶奶使劲抓住儿子的手腕,生怕他付诸行动,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儿呀,别生气,我今天哪也不去。”

看到于奶奶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萧骆琪会意地点了下头,默默出了门。

出了小区,走在路上隐约感觉身后有人跟着。

她稳住心神,加快步子往人多地方走去。

身后的人也随之加快了步子。

听脚步声,至少三人。

前方是一个大型商场,萧骆琪一头扎进商场里。虽然前后只差了几秒钟,但是当那个男子冲进商场时,已经看不到她的踪影了。三人神情焦急地站在门口打量全场,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另外两人立即分散开继续追寻。

萧骆琪满头大汗地从商场的西门跑出,穿过人行天桥来到另一条马路,打车离开。

那三人寻找一圈也没看到萧骆琪的踪影,其中一个头头模样的男子接了一通电话,电话里传来好听的女人声音:“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女人跑了,但没回村。”

“嗯,看来萧一山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死,这样那个死女人才没有精力可那乱跑。”忽地电话被挂断了。

坐在后座上的萧骆琪,凝眉沉思,搞不清楚到底是何人跟踪自己,但能明确一点:这地方不能久留。

她让司机直奔扎陵开去。

天色暗了下来,车窗外的霓虹在闪烁,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打乱她的思绪。

“骆祺,你在哪?”

听到蔡阿姨焦急的声音,萧骆琪的心一下跳到嗓子眼,“我在出差的路上,怎么了蔡姨?”

“没事。我就想告诉你,你爸刚刚从ICU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了,你爸嚷嚷着要见你妈妈,费了好大劲总算瞒过去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爸早晚会知道的。”

“等我回去,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萧骆琪跟蔡阿姨聊了很久才挂了电话。

车子抵达扎陵,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馆住下,在前台要了一盒泡面。

老板娘十分热情,现烧了壶热水给她。

她回到房里,跑了面还没吃几口,桌上的手机响了。

划开屏幕翻看,是楚凌恒打来的电话。

看到萧骆琪秒接,楚凌恒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弧度,“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能有啥打算,好好照顾我父亲呗。”萧骆琪迅速回复了一句,拿起叉子在泡面里转了一圈,卷起一些面,微微仰头,呲溜嘬下口,满足地咂咂嘴。

可能太饿的缘故,一口气连汤带面吃了个底朝天。

见她半晌没了说话,楚凌恒心里一阵失落,自顾自地说道:“你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竟也是个法盲。”

“法律也讲究证据。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辟谣,得自己举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