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面对着公司十几个部门的几十个重要员工，成天爱总结了这次的经验和不足之处，好在有稿子和肖南的PPT辅助，还算讲得很顺利，只是中间几次她似乎看见许斐的表情有些古怪，内心不由得想到，本来站在这里分享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于是在分享快结束的时候，成天爱临时加了一段词。
“在这里，我还要感谢一下B组的许总，这次跟代言人及广告公司合作的过程中出现了几次问题，多亏许总出谋划策，合作才得以顺利进行下去，我”
说完，她看见许斐愕然了一下。
“我的分享就到这，谢谢大家。”
会议室里响起掌声，紧接着路总便开始总结和进行老生常谈的号召。
成天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余卿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是个分享会，不用那么紧张啦。”
成天爱觉得有些奇怪，她紧张了吗？
回到办公室，成天爱问肖南，才知道刚刚那段分享，她居然说错了好几个词，不仅是英文单词，还有些简单的中文单词居然都说颠倒了。
而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见她似乎一脸大受打击，肖南安慰道：“其实这只是很小的问题啦，一点儿也无损老大你的英明形象，再说了，那么长的稿子，讲错几个词有什么奇怪的呢？”
对别人来说，这可能没什么奇怪，但对成天爱来说就不是了，她现在不仅背不住稿子，就连念都能念错吗？这就是当学渣的体验吗？
成天爱失魂落魄地下了班，很快雪上加霜的来了，经过公司楼下大堂，她看见应雪儿在跟一群同事炫耀她拿到的林蓁龄的亲笔签名礼物。她们围在一起，谁也没有看见她。
应雪儿：“听说这是林蓁龄亲自设计的玩偶，只有在天街那边的一家潮牌店有卖，而且现在已经被抢空了，外面的黄牛好像已经炒到了一只好几千。”
同事：“哇，我们拼命才只要到了签名照，为什么你可以有礼物？”
应雪儿：“不是我有本事，是许总帮我要的，他知道我喜欢林蓁龄，特意帮我转达了下，没想到林蓁龄那么好，竟然直接就送了我这个。”
同事：“哎？你的偶像不是成总吗？”
听见成天爱的名字，应雪儿的笑容收了收：“那怎么一样？现在谁不喜欢林蓁龄啊，又漂亮又努力，还那么温柔，简直是我心里的完美女神。”
同事：“倒也是，虽然成总也很完美，不过当然没法跟林蓁龄比。”
另一个同事：“羡慕了羡慕了，我现在调去你们营销部上班还有戏吗？”
应雪儿笑了笑：“这我可不敢说，不过要来就来我们B组，许总人超好的。”
听见她们这些话，成天爱默默地绕远了一些，以免煞了人家的风景。
回去的路上，成天爱的情绪有些低落，虽然是早预料到有一天会发生的情况，但真到了发生的时候，始终还是难以接受。不仅是难以接受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就连自己都难以接受现在的自己。
现在成天爱才明白，自己实在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之前她总觉得，只要她爬得够高，就可以稳住位置，不需要担心失去能力的问题。但事实是，这些能力的失去，会让她彻底变成另一个人，而这种转变是不可能藏得住的。
就像纸包不住火，迟早会被人识穿。
她不能再寄望于藏拙了，如果她生来就是一个资质平庸的人，那只要足够努力，也有逆转的一天吧？
车子经过一家书店，成天爱果断在路边停靠，然后下车走进去。
正是下班的时候，书店里逛的人还不少，一般的白领人士进门以后都是直奔向社科类书籍区或者小说区，但成天爱进门以后迟疑了下，走向了孩子扎堆的教辅类专区。
这个区域还配了导购，毕竟现在大部分书店的KPI都是靠教科书或者儿童读物撑起来的。导购看见这样年轻漂亮且气质出众的顾客，还有些错愕，现在的职场精英，居然也这么早就结婚生孩子了吗？
导购：“请问是需要几年级的教材呢？什么科目的？有什么需求吗？我可以为您推荐一下。”
成天爱沉思了下，以她现在的情况，虽然还不至于是目不识丁，但是估计离这一天也不远了。既然要补，干脆就从最基础的补起来好了。
“一年级吧， 英语。”
“我猜也是一年级呢。”导购笑了笑，毕竟眼前顾客的年龄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几岁，有个上一年级的孩子已经很可怕了，要是再大就不合适了，属于是违法的了。她熟门熟路地从书架上抽下来几本递给成天爱。
“这几本都是最好的，这一本是本市名师都在用的教辅书，这两本是实验小学用的练习册，还有这本，是课外加强的。基本上买这几本就行。”
成天爱点点头，但这只是英语，数学和语文呢？
“其他科目也要。”
导购露出同情的目光，一是对孩子即将迎来的遭遇，二是对现在殚精竭虑的家长，大家都不容易啊。
但生意归生意，她当然不会劝客户少买点，利索地把各科材料给成天爱配好，送到了收银台。
成天爱就这么抱着厚厚的一摞书和试卷走出了书店。
回到家洗完澡，她便开始看起来，不得不说，现在的一年级教材比起她以前的时候也难太多了，尤其是数学，成天爱发现，有些题目居然把她都难倒了。
她不敢想象，现在就这样，等她所有能力都失去，那不是要拿零分？那她还能从小学毕业吗？
这是幸好毕业得早啊，不然就完犊子了。
她就这么一直看到了深夜，困到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闭上眼，又看见了那条锦鲤。
这次见面的场景不在一片漆黑中，也没有发着光的金色澡盆，而是一片绿油油的森林，里头有个湖。
成天爱走近湖面，看见老熟人，不，是老熟鱼在里头游**。她随便从草地上掐了一把草碎扔进去，很快收到锦鲤的“问候”。
“你大爷的，给本大爷吃什么东西呢？”
“吃草啊。”
“本大爷不吃那玩意儿！”锦鲤说，突然又问，“你怎么进来了？本大爷这次没召唤你啊。”
成天爱委屈巴巴道：“我今天丢人了，在分享会上颠三倒四的，原来当一个学渣要承受这么多东西。”
锦鲤无动于衷道：“这才哪儿到哪儿，习惯一下，以后你丢人的地方还多的是呢。”
成天爱已经不向往常一样有兴致反驳它，她只是拿手指拨了拨湖水：“下一个是什么？”
锦鲤：“这种事知道了对你没好处，反正到了时间自然就会失去，你就算有所准备，也是无济于事。有个词叫啥？躺平，对，躺平就好。”
“可我不想躺平。”
成天爱眼神里透着坚定：“没到最后一刻，我还是不想放弃。我跟你打个赌，如果我能把失去的能力找回来，你就不能再把它收回去，怎样？”
锦鲤愣愣地看着她，仿佛她在说什么梦话。
“怎么找回来？你以为这是你想找就能找回来的吗？小姑娘，你别白费劲了，你怎么可能跟天意斗呢？”
“我偏要，你就说，赌不赌？”
锦鲤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这赌局的赢面如何，几秒后抛了个赌注过来：“那如果你 输了，下一次失去的能力，就不是一个，而是俩，怎样？”
“成交！”
成天爱答应得干脆爽快。
锦鲤劝诫她：“你好好想清楚，这可意味着你的时间会减少。”
反正现在都这样了，多要一些时间，也不过是增加出丑的频率罢了， 还不如搏一搏，说不定还能单车变摩托。
和锦鲤达成协议后，成天爱醒过来，打了个哈欠，看见桌子上的闹钟显示已经是半夜三点了。
她赶紧去刷了个牙，然后钻进被窝，临睡前看了眼手机，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和白越互发消息了，每天忙忙碌碌，忙得连最重要的人都忘了。
成天爱打开消息界面，想了想，给白越发了条信息：
【上次错过三周年纪念，感觉自己罪无可赦，申请将功赎罪行不行？还去那家餐厅，这次换我等你呀。】
消息发出以后，成天爱没有等白越回复，毕竟已经深夜了。她放下手机，盖上被子，把灯一关，很快进入了梦乡。
此时的另一边，白越躺在七星级酒店铂悦的高级套间里，身边的女孩穿着丝绸吊带睡衣，浑身柔软得像蛇一样地盘在他身上。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白越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他把手机拿过来看了眼，表情有了微微的变化。大概是被他拿手机的动作扰醒了，怀里的人也跟着动了一下，发出不满又迷蒙的咕哝。
“谁啊？”
“骚扰短信，睡吧。”
怀里的人点了点头，弯起嘴角又睡了过去。白越看着那张与自己现在脑海里的人有七成相似的脸，眼里终究还是浮现出一丝后悔。
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