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了保姆车，林蓁龄看见何敏的脸还板着，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一件小事，你不用气成这样吧？”
“小事？你说这叫小事？万一那个人身上带着刀子，或者什么腐蚀性**，你还敢说是小事吗？”
“我又没有得罪那个人，他为什么要带刀子？”就算知道何敏是担心自己，林蓁龄也觉得她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何况今天现场那么多人，又有重重安保，当众行凶不是等于作茧自缚吗？
“你哪里会知道我的心情？自从签了你以后，我觉得我就像个妈，含辛茹苦地把女儿抚养长大，一会儿要担心她被男人骗，一会儿又要担心我女儿花容月貌，会有人嫉妒成恨对她不利。最可气的是，我女儿还不听话。”
林蓁龄笑了出来。
“不行，我得找个师父问问，看看今年你的流年是不是有问题。”何敏突然话锋一转，“又或者是今天的日子不吉利？不然怎么成天爱也出了事？”
“你说什么？”
林蓁龄脸色一变，转头看着何敏：“你说谁出了事？”
何敏这才想起来忘了跟她说，都怪那个疯狂的粉丝，搞得自己都忘了这茬子事了。
“就是成天爱啊，我听见她手底下那个肖南说的，好像还挺严重的，被送到附二医院去了。”
林蓁龄一愣，随即叫停司机：“我要去医院看一下。”
又来了！何敏拉住她：“我们还要赶飞机呢，明天要拍定妆照啊，你忘了吗？”
林蓁龄回头道：“我们改明天一早的航班，来得及的。”说完便不给何敏任何商量的余地，让司机掉转方向去医院。
掉头后，林蓁龄才掏出手机给许斐打电话。
许斐正好在路口等红灯，看见来电，无奈一笑。
“怎么？经纪人还没骂完吗？”
“许斐，你现在在哪儿？”林蓁龄焦急地问。
“怎么了？我正回公司呢。”
“回公司？你不去看成天爱吗？”
“都说了让你别提她的名字了。”许斐有些心烦，一想到今天出了纰漏，说不定又会给成天爱可趁之机，他心里就无比懊恼。
手机里，林蓁龄停顿了两秒，才缓缓开口。
“成天爱进医院了，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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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南从附二医院门口买了几瓶水，回到急诊科病房里，递给了坐在病床旁边的成天爱父母及许斐的母亲。交警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许母正好在成家串门坐聊，听说消息立刻陪成家父母赶到医院。她本来也想给许斐打电话的，但正好没打通，后来成父通知肖南的时候，许母便托肖南顺便带个口信。
三位长辈得知消息匆匆赶来到现在，一口水也没顾得上喝，因为担心，嘴唇都干裂了。尤其是成家两老，脸色到现在还是苍白的。
“伯父伯母，你们别太担心了，好在有气囊挡着，撞的又是副驾驶那一侧，老大应该没事的。”
肖南安慰两老，虽然知道这并不能让他们完全放下担忧，但这时候有人陪他们说说话总是好的。两老接过水，勉强露出感激的笑容后，果然又恢复到忧心忡忡的样子。
对此，肖南完成能理解，他不能理解的是，同样是至亲，为什么有人可以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坐在病房门口的凳子上玩手机，连进来关心一下都吝啬。
他走出病房，看见成天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将手机横屏两手托着，正玩游戏玩得投入。急诊科走廊里都是心急如焚的病人家属，只有她一个人淡定自若，仿佛里头的病人和她毫无关系。
肖南实在忍不了，走过去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关闭了她的游戏软件。
“你神经病啊，”成天笑跳起来抢回手机，“我打到一半呢。”
“你姐姐刚出了车祸，正躺在里面呢，你能不能有点当妹妹的样子？”
肖南自问长这么大以来几乎从没对别人发过脾气，哪怕是职场上遇到猪队友，他都能一笑置之，也是因为他这个脾性，老大才会把跟全组沟通的任务交给他，但此时此刻对着成天笑，他竟然有种破口大骂的冲动。
老大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
“你凭什么指责我？你不过是我姐的一个下属而已，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家的家事？”看出他眼底的嫌弃，成天笑仿佛受到侮辱一般地回击，“你不要以为来过我家几次就可以指手画脚，你搞清楚点，每次你到我家来，都只是因为我姐需要你当司机而已。”
交朋友龙蛇混杂的好处就是，成天笑在吵架这块向来没输过，而且永远知道怎么戳人痛点。的确，肖南每次出现在成家，不是帮成天爱送东西，就是当司机送成天爱回来。对别人来说，帮上司做这种事情也许会觉得憋屈，但偏偏肖南是个例外。
“我是帮老大当司机，但我知道，老大从来没有将我看成一个司机；反倒是你，你眼里有看得起的人吗？你连自己都看不起。”
“笑话，我为什么看不起自己？”
肖南直视着她的眼睛，从前对她有多么恭顺，此刻就有多鄙夷。
“只有看不起自己的人，才会拼命包装自己，你身上这些名牌，有一样是你自己负担得起的吗？”
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直言不讳地骂过，成天笑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她站在原地，倔强地仰着下巴，坐在她隔壁的一个大婶好心想拉她回去坐下，被她一把挥开手。
“不用你假好心。”
肖南见状，一把抓过她的手：“你跟我过来。”
他将她拽离了走廊，一直拽出了急诊楼，直到外面才松开她。
“你神经病吗？你真当你是我姐的守护者吗？你凭什么管我？”
“你以为我稀罕管你？要不是因为你是老大的妹妹，我早对你不客气了。”到了这种时候，肖南也不必再伪装，“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对你讨厌至极，要不是老大有吩咐，我一秒也不想在你身边多待。”
“那你走啊。”
“该走的不是我，是你！你既然不关心你姐姐，你杵在医院里干什么？哪儿凉快哪待着去！”
“走就走，反正我本来就没什么用。”
成天笑冲着他的背影大吼，在肖南头也不回地走进大楼后，她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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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斐打着方向盘在一群车子中间穿插，每过一辆车便仿佛能听到司机从驾驶座咆哮而出的脏话，但他什么都顾不得。
“成天爱进医院了，你知不知道？”
这句话就像是按下了回放键一样，不断在他脑子里回响，震得他的心脏和四肢都几乎失去知觉。
听到这句话最初的几秒钟，他还以为林蓁龄在跟他开玩笑，想试试他是不是真的跟成天爱决裂了。她向来喜欢挖苦他，以前也没少作弄过他。直到他听到车祸两个字。他知道，林蓁龄再怎样也不会拿车祸来开玩笑，因为她的祖父就是在车祸中丧生的。
他预料过成天爱会因为大受打击而在活动现场出纰漏，也预料过她会颓废地逃避工作，却怎么也没想过，她会出事。如果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没有早知道，什么都晚了。
许斐一边见缝插针地加快速度，一边给肖南打电话。
肖南走到病房门口前，拿出手机调成静音放进口袋，这种时候还管什么工作？让找他的人都见鬼去吧。
打给肖南的电话迟迟没有人接听，许斐心急如焚，又拨给了许母。如果连他都得到消息，母亲不可能不知道消息。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油门没控好，许斐差点擦到前车。
他又打给了成天笑，“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打给父亲，“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见鬼，到底有没有人能告诉他，成天爱到底怎样了？许斐狠狠按了下喇叭宣泄，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
这种时候，他不能直接打给成天爱的父母，只能拼命加快车速。一路挨了无数司机的臭骂后，他终于在视野中看见附二医院。许斐匆匆地在路边把车扔下，也不管这里是禁停区，直接就狂奔向急诊部。
对面马路上，林蓁龄刚到达，正好来得及看见许斐冲进医院的背影。她坐在车里，失神了几秒，才对何敏道：“我去看看就回来，你先在这等我。”
何敏：“嗯？你不是说明天才……”话没说完，便突然领会过来，笑了笑 ，“那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许斐在急诊部横冲直撞，终于问出来，成天爱已经被送到急诊区病房。他立刻赶过去，才刚过拐角，正好见到肖南从其中一间病房走出来。他扑过去，抓住肖南的手问道：
“成天爱怎么样了？”
“她伤得严不严重？”
“她有没有生命危险？”
许斐咆哮：“你倒是说啊。”
肖南刚张开的嘴又合了上去，他在这装什么心急如焚关怀备至？早上他不是还得意洋洋地过来接管老大的工作，还把他打成二五仔吗？他懂了，是因为许妈妈在这里，所以他就得表现得像个好邻居的样子，对吧？
对不起，他不吃这一套。
肖南沉下脸：“老大不需要你的同情，你有多远滚多远。”
许斐双腿一软。同情？什么样的伤势，会让肖南用同情这两个字来形容？她伤得很严重吗？残疾了吗？又或者，她治好的希望不大，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许斐踉跄一步贴在墙上，整个人仿佛被瞬间抽去了魂魄。
看见他这副样子，肖南更加厌恶，这人没完没了了，演戏演上瘾了是吧？
“你要哭丧着个脸麻烦你走远点，我不想老大家里人看见你这副鬼样子心情不好。”肖南指着走廊远处，“麻烦你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去。”
他这么说，许斐居然就真的往那边走了，只是走得极慢，脚步仿佛拖长了一样，背影也染上了浓重的落寞。
肖南愣了愣，难道他还真的在担心老大？不可能的，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