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妒英才,生死有命,阴阳两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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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都今年的夏天真热啊,热的就像是一汪沸水,不由分说地浇灌在人的脊骨上,烫的人遍体鳞伤。
待到再次抬眼之时,山花殆尽,满目疮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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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柿第一次接手秦家的产业时,什么事情都做的磕磕绊绊的,明明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文件,这个人都像是钻进了死胡同里,绕来绕去,最后撞的一头都是包后,才愿意听上一点别人的意见。
这个人虽然说是一条黑路走到头,却好在生的一副好面孔,每当一有什么自己应付不了的事情,这个人就会扯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好像天下所有的事情都像是一片枯叶残花似的,和自己了无关系。
几家老太太凑在一起闲聊时,总喜欢把秦柿和孟榆放在一起做上个比较——也不是偏要比上一个什么才好,就是这两个孩子好像天生就是两个极端,一个稳重如水,而另一个……就他妈活生生像是一个绑在烧烤架上的活蚂蚱。
就是老实不下来,恨不得把天都给翻了过去。
往往比较下来,那几个老太太总是会笑着打趣道:“这孩子是个薄情相,以后也是个水性杨花的——不过也好,看着像是个有大作为的。”
有大作为?
是吗?
秦柿望着天边殷红如血海的火烧云,不屑地笑了出来。
有没有大作为他秦柿不知道,但他有些后悔了——既然喜欢,为什么自己没有动手搏上一把,至少那样,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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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听说沈鹿,是从方许的嘴里听到的。
秦柿觉得自己其实不太喜欢方许——这个人明明比自己大,却从小就喜欢和自己抢东西。
好吃的抢,好玩的抢,就连好朋友都不放过。
这个人不像自己一样,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方家几代独苗,方老爷子把这个独孙放在心窝子宠。
不光方家,就连孟榆都对他比自己要好上许多。
秦柿不喜欢这种被所有人护着的胆小鬼,故而第一次听到对方说“孟榆给自己找了个嫂子”时,心里面是存着几分质疑的。
——就那种冰冰冷冷的人也能找到女朋友?
——这人又在逗自己呢吧?
怀揣着这份打量的心思,秦柿找借口跟着孟榆去瞧了一眼沈鹿。
就是这一眼,秦柿知道,这小丫头片子本事不轻——毕竟能让自己一眼沦陷,也算是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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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秦柿以为只是孟榆在单方面的追求沈鹿,后来他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荒谬的可笑——孟大少爷还差人追?
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是从小把自己罩到大的好兄弟?
秦柿开始避着这个小姑娘,甚至连孟榆的传话,都让秦蒂帮着自己去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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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秦柿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所有的躲避都能像以前整理文件一样若无其事,轻轻松松。这种求而不得,并且也不能求的滋味很微妙,苦涩难耐,却让人甘之如饴。
武都火山爆发后,秦柿想也不想就带着支援的物资去了。
能离开这片土地最好……最好,以后再也不要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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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援工作不是轻轻松松的后线指挥,连着好几天不眠不休奔波一线后,秦柿遇到了孟榆那行人——在一次范围比较广的余震中。
会议大厦的楼板不由分说的朝着孟榆砸去,那一秒走马观花的,秦柿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许多东西。
有自己抢方许糖吃的;有自己逼秦蒂给自己补作业的;有自己一脚把孟榆踹进沟里的……
最后不知为何,脑海中的画面偏偏就停留在那群老太太树荫下的闲聊——这孩子是个薄情相,以后也是个水性杨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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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再次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推开了孟榆,厚重的青石板压在自己的脊背上,重的人喘不过气来。
罢了,反正一生长短,谁知晓谁薄情,谁寡义呢?
就算是水性杨花,见色起意,又能如何?
至少不曾有愧于这万里大好河山,不曾触及这万千条条律法,爱谁谁吧。
最后一刻,风雾一如多年前一样,迷住了少年人的眼睫,夏岚带着遗音溃散在这山河表里之间——别告诉她了,不想再看到她哭了。
——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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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水性杨花,你看,至少……至少,我这辈子只爱了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