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
王晓益踩着细高跟鞋，穿过洗手间的走廊。走廊里男男女女，忙忙碌碌，在黑暗里寻找清醒时不可能有的感觉。她淡漠地扫过这一对一对，不必深究，里面没有梁嘉为。
梁嘉为在club里喜欢穿暗色，但他并不是想要借此隐没在人群，而是他自信即使身着暗色也能鹤立鸡群。不但是身高、体型、造型、样貌，还有那与众不同的气质，能轻易引得身边蝴蝶乱飞，蜜蜂环绕。
那天她来玩，可是没想到会在club遇上自己这个英俊的老板。更别提之后的事情匪夷所思，却又让人如同做了一个短暂、奇幻又撕裂的梦。
只是梦醒的时候，像一个巴掌。
王晓益走进女洗手间，将隔间门一扇扇推开查看。这个点里面的人大多醉的不轻，麻木不仁，不关门者很多，对她开门的动作一般反应不大，只有一个正经上厕所的女孩儿被她吓了一跳。
“抱歉。”王晓益从女洗手间撤出来，又走进男厕所。
里面的人见惯不怪，也有的太忙了管不了她。王晓益目不斜视，一个个敲门，得到或惊恐或愤怒地回答，声音都不是梁嘉为。
直敲到一间，没有声音。
再敲，里面的人朝着门踹了一脚。
对了。
王晓益又敲，吼声从隔间里传出，音色熟悉：“滚开！”
“梁嘉为，我是王晓益，开门。”
平静得好像她和梁嘉为之间是办公室的门，而不是厕所的门。
梁嘉为拉开了隔间的门。
他醉得不清，眼眶湿润，神情萧索，摇摇晃晃。
“呵，你这样子，倒是稀奇。”王晓益捂嘴笑了起来。难怪梁可来club了，个中原因，她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找我干嘛？”梁嘉为半靠在门上，稳住身型。
“喝了多少？你竟也会醉。”王晓益打量他，他脸上不显，但眼睛里血丝密布，也不知道是喝的，还是别的原因，“小可爱哭鼻子了？”
“废话少说。没事就滚。”被人猜中，梁嘉为十分恼火，推开王晓易，撞撞跌跌地去洗手。
镜子里的梁嘉为低着头，垂着眼，显出一丝破碎，和让人心疼的脆弱。
王晓益想出言讽刺，恰巧有人推门进来，也带进舞池里劲爆的音乐，打断了她。
梁嘉为洗好手，迷醉的感觉让他飘飘然。本来对他来说，想在club喝醉有些困难，但今天不知怎么地，他就是有些醉了。
“有话快说，耐心有限。”既然今日如此反常，就给她点耐心。
一首缠绵的老歌忽然替代了喧闹，女歌手开腔的那一瞬间，一片会哭的海潮漫上心头。
“Sarah Connor.”王晓益念出歌手的名字，到嘴边的话改了口：“跳支舞吗？”
梁嘉为透过镜子看她，只一会儿，上前牵过了她的手，带她滑进舞池。
舞池里两两相拥，他们二人也不例外。
女歌手声调温柔，唱出来的英文歌词翻译过来却是无情：
“明日终将到来，爱情永远消逝...
别离之前，最后一舞，摇摆旋转，犹如初次...”
摇摆间，梁嘉为低声耳语：“怎么会想跳这个？”
“应景啊。”王晓益搂了搂他。
梁嘉为轻笑一声。
歌曲转入**，歌声如泣如诉，像是王晓益平静脸色下的呐喊。歌声又引得二人周围的人紧紧拥抱，纷纷接吻。
梁嘉为低头看她，她亦抬起头来。她的眼里有他自己，形单影只。
“Just one last dance...”副歌群唱而起，梁嘉为低头，靠近她眼里的自己，亲上了她。
王晓益有一瞬间的动摇。理智没能坚持多久，便随着他沉浸下去。
梁嘉为的唇退开一指距离，轻轻道：“你若喜欢，也不必是最后一曲。”
迎接他的，是一个耳光。
梁嘉为却没有老实挨打。虽然他有些醉意，但身手敏捷地截住了她。怒道：“王晓益，你有病？”
“有病的是你！”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却也不以为然。舞池里闹崩的小情侣还少？若不是男主角太耀眼，大约也不会收获这么多目光。
王晓益痛心道：“我真是瞎了眼了！居然沉迷于你这样讨厌的人！”
“我讨厌？”
“是！你！我讨厌你！”
梁嘉为醉意上涌，此刻王晓益的脸，和会议室里梁可的脸合二为一，重重的“讨厌”在他耳边回响，像是club里一层一层冲击波一般的音浪。烦躁上涌，梁嘉为冲向舞台边的音响，一脚踹翻了它，尖锐的声音响彻全场。
“梁嘉为你发什么疯！”
“我就是疯了！”
刺耳的喇叭鸣叫灼烧着梁嘉为的神经，把他带到了更虚幻的世界。他大笑着，仿佛在参加年少时的音乐节，冲向台上的DJ，兴奋地尖叫：“唱啊！你怎么不唱歌了？你不是很会唱吗？”
DJ一头雾水，不待他反应过来，就被梁嘉为拎起了后领，越过打碟机，丢进了人群。
“和你的支持者们亲密接触去！”
梁嘉为张狂的笑声里，保安已经冲了进来。
“拉住他！”保安队长一声令下，带领众保安扑向梁嘉为。
“放手！”台下有人怒吼，是跟着梁嘉为一起来的朋友，“别动我们老大！”
梁可和周弥好不容易挤向舞池，众人已经混战成一团。舞台上梁嘉为一个打俩，不在话下，王晓益冲上台，却被高跟鞋绊倒。梁嘉为分神去看，保安队长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反手一拳打在保安队长鼻子上，又抄起键盘样的设备砸向另一人，毫不吃亏。
“嘉为！住手！”梁可大叫。
可眼下情景混乱，又哪里是她的声音能盖得过的？她想上前去拉，周弥却按住了她。
“别去，报警吧。”
“可是嘉为会被抓走的。”先闹事的人是他。
“你这是纵容。”
梁可还想说话，场子里却有新的人加进来了。
“TM的是谁？敢来砸老子的场子？”鸡哥的光头油亮，拨开人群上前，一眼看见台上的梁嘉为，怒吼道：“梁嘉为，你小子有完没完！”
鸡哥中气十足，声音洪亮，梁嘉为听见，循声而去，看见了鸡哥的脸，停下动作。
鸡哥见他停手，看着砸了一地的东西，强压着怒火道：“你怎么回事？”
“我怎么回事？”梁嘉为对着地上的保安队长又补一脚：“我在这里浑身都不舒服，原来这破地方是你的？难怪那么恶心！”
“梁嘉为，你说什么呢？”
“你已经听到了。”
空气中，火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