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乐章 终曲(中)
片山义太郎心里想,看着音符演奏就好了,何必要“诠释”?那是他所无法了解的事。
“可是到了今天早晨,那些困扰就像见了阳光的雾一般,消失不见了,乐曲的构造也清晰可见……我想,所谓充满幸福感就是指那种感觉吧!”
片山义太郎听着,心里却想,这种感觉跟我们这种俗人是无缘的。
“现在没什么问题了,虽然不知是不是能得奖,但我已经全力以赴,将来绝不会后悔的。”
“决赛时我会去聆听。”
“呀,嗯,你一定要来。”
“我得想办法在你演奏时不要睡着。”
“哟,真是太过分了……”
玛莉笑了,看到她开朗的笑容,片山义太郎也松了一口气。
片山义太郎睡着了,鼾声大作。
晴美经常向他抗议睡眠时制造噪音。吵得她不能安眠,但片山义太郎却竖持:
“我睡觉时绝对不会打鼾。”
缩成一团蜷在片山义太郎蹲下的福尔摩斯,张开眼睛,好像要说“吵死人了?”随即又闭上眼睛,把身体蜷得更累。
但是它听到一种极轻微的声音,它竖起耳朵,并迅速抬起头。
福尔摩斯走到片山义太郎的脸旁,用收起爪子的前脚碰一下片山义太郎的脸。
“晤——”虽然发出声音,却没有下床的意思。福尔摩斯便在片山义太郎的耳边大吼。
“哇呀,什么东西!”片山义太郎跳起来,“原来是福尔摩斯,吓我一跳!”
福尔摩斯向着房门叫。
“有什么事吗?等一下好吧。”
片山义太郎边打哈欠边穿睡袍,然后打开房门向外看。
今天并没有看到任何拥抱的男女。
福尔摩斯十分敏捷地从楼梯跑向楼下,片山义太郎急忙尾随。
“下面有声音吗?”
福尔摩斯停下来,站在餐厅门前。
“在餐厅里吗?”
餐厅里灯光是亮的,可是没有看到任何人。福尔摩斯径直往厨房门走去。厨房门半开着。
大概是有人肚子俄了,来找吃的东西吧!片山义太郎轻轻推开门。
“嗨,刑警先生,”在厨房里喝着牛奶的古田看到片山义太郎,露出微笑打招呼,“半夜练琴最肚子饿。刑警先生也是肚子饿吗?”
“不,我是听到声音才下来看看的。”
“对不起,我进来时里面是暗的,因为找电灯开关,不小心把锅子弄掉在地上,大概是那个声音吵醒你吧!”
“哦,是这样就好。”片山义太郎松了一口气说:“只剩下一天,希望能平安无事,有个好的结束。”
“是啊,刑警先生你要喝点什么吗?”
“不,不用了,我要回房去睡觉。”
就在这时候,里面的房门突然打开来,那是市村智子的房间。
辻纪子穿着睡衣,摇摇摆摆地从里面走出来。
“你……怎么回事?”
古田惊讶地呆站那里,福尔摩斯却急急地跑进市村智子的房里。
“市村女士……她……她……”辻纪子上气接不着下气地,脸色十分苍白。
片山义太郎立刻走进市村智子的房里。**零乱,但没有人躺在上头。他听到福尔摩斯的声音。
浴室的门有些开启着。
“是这里吗?”
片山义太郎轻轻推开浴室的门。——市村智子的姿势就像要杷身体塞进浴缸里,不同的是她没有站好,而是倒着,从胸口流出来的血积在浴缸里,沿缸外丢着一把刀,是水果刀。
片山义太郎苍白着脸向后退。
“喂——福尔摩斯,快去打电话!”
片山义太郎天生的窝囊体质,一看到血就会引起贫血。
福尔摩斯并没有去打电话,它大声吼叫,好像是在打气,要他坚强起来。
“知……知道啦。那么,你在这里看着,不准别人进来。”
片山义太郎走出市村智子的房间。
他很意外地看到绝无仅有的一幕,辻纪子脸色苍白地抱住古田,大概凡人到紧要关头就顾不得爱憎了。
“刑警先生……”
“市村女士被杀了,你们最好回房间去,要不然就到大厅去。”
“知道了!”
古田点点头,搂着辻纪子的肩膀走出去。片山义太郎先到料理台喝杯水,再跑上二楼打电话。
怎么会有这种事?就只剩这一天了,真是……
当他推开自己的房门时,又为眼前的景象大惊失色,因为长谷和美穿着睡衣正坐在**打电话。
“嗯,没有问题。一听到妈妈的声音,我的心情就稳定下来了……嗯……我会加油。现在,这个房间的可怕刑警回来了……晚安。”
“你怎么进来的?”片山义太郎简直气急败坏。
“因为你没有锁房门呀!”
想起来了,刚才和福尔摩斯冲出去时没有锁房门。
“我是想求你让我用一下电话,可是来到这里看到门没有锁,里面又没人在,正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你到哪里去了?玛莉的房间吗?”
“开什么玩笑!”
“打扰了,谢谢!”
“这里禁止打电话你是知道的。”
“你要向大会报告吗?那我就撕玻这件睡衣,说你强暴我。”
“好了,好了,快一点回房间去吧!”片山义太郎大声吼着。
“是,是,晚安。”
不可能晚安了!片山义太郎倩绪复杂地拿起电话筒。
三
天色渐明。
气温甚低,天空又飘着雨。
由于市村智子的惨死而早餐没有着落。虽然大家不见得有吃早餐的胃口,但也不能不给东西吃。片山义太郎得到栗原的许可之后打电话给晴美。因为一大早被吵醒而埋怨不已的晴美,一听到又发生凶杀案,好像立刻就清醒,精神百倍了,不到一个小时,人就赶到了。
“喔,好冷呀,哥哥没问题吧?没有昏倒吧?”
“没有其他人能料理事情,我怎么可以昏倒呢!你赶快做早餐给他们吃吧。餐厅里乱七八槽的,我看改在客厅里吃吧!”
“好,这件事交给我办。”
晴美正在脱大衣时,玛莉从楼上走下来,一副疲倦的表情。
“晴美小姐,看到你来真高兴,我快受不了啦!”
“拿出精神,明天就要决赛了。”
“我实在……心有余力不足……”
“坚强点。我可以用厨房吗?”
“嗯,我已经和课长说过了。”片山义太郎说道。
“好。对了,玛莉小姐你也来帮忙做早餐。”
“可是……”玛莉迟疑着,“我什么也不会做,妈妈怕我烫了或割了,什么都不让我做。”
“你什么也不会?”
“只会煮蛋和煎蛋。”
“会烤土司吗?也会涂奶油吧?这样就够了。”
“是吗,晴美比你好不了多少。”片山义太郎说。
晴美把鞋跟对准他的脚,用力一踩。
“痛啊——”
“玛莉小姐,我们走。”
晴美和玛莉走进餐厅。——根本刑警在这时走进来。
“喂,片山,你的脸愈来愈像火鸡了。”
“没,没有哇……现场那边怎么样?”
“现在,南田老爷正在看,一大早出勤,他一准在发牢骚呢!现在还能比赛吗?”
“是啊,我也在担心……,和朝仓先住那边联络过了吗?”片山说道:
“课长刚才好像打过电话。”
“哦!”
“如果凶嫌是参加比赛中的一个人,那就麻烦了,因为舆论是最不好惹的。”
“更重要的是大家的精神。”片山义太郎说:“本来明天就可以结束了。”
两个人走进餐厅时,南田和栗原正好从厨房走出来,南田还大口咬着一块三明治。
“你自备早餐吗?”根本问。
“厨房里刚做好的,我先要了一份。”南田说。
“你真有本事,刚看过尸体,居然还吃得下东西。”栗原做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如果这样就没食欲,那么干我们这一行的人都要成为营养不良了。”
“你看怎么样?”
“看起来像是用小刀刺死的……”
“难道不是吗?”
“不,是用小刀刺死的。”南田说道。
栗原课长做出咬他一口方能泄恨的表情,南田继续毫不在乎地说:
“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你发现尸体时是几点?”
“一点钟左右。”片山义太郎说。
“可能在你发现之前三十分钟被杀,胸口的一刀几乎是立刻毙命。”
“血液会溅出吧?”
“溅出的血液不多,顶多是手上沾点血。”
“有没有指纹?”根本刑警问。
“刀上没有指纹。就是那把失踪的水果刀吗?”
“我想是的……我也没看过原来的水果刀是什么样子。”
“是有人把水果刀藏起来的,这个事件真够麻烦。不过,这一次一定是内部的人干的,大门也锁得好好的。”
“那么,比赛要停止吗?”
“等一下朝仓先生会来这里,我再跟他详细谈一谈。”
“真是困难重重。”
“不错!”根本刑警说:“如果你是凶手就好了,那样比赛就能照常举行。”
“根本刑警,你……”片山义太郎瞪着根本刑警。
这时候晴美从厨房走出来。
“哥哥。”
“什么事?”
“你看这个……”晴美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
“和凶器很像,你在哪里找到的?”
“烘碗机,就是烘干餐具的机器,掉在排水的缝隙里,我想把烘碗机里的水倒掉,才看到这一把小刀。”
“这么看来,市村智子以为是丢掉了的小刀就是这一把了。一定是地震时掉下去的,并不是被偷走了。”
“可见凶器是另外一把水果刀了。”栗原说。
“但是,这里只有一把水果刀。”站在门旁边的玛莉说。
“你怎么知道呢?”栗原转头来问道。
“昨天我到厨房去要咖啡时,她……市村女士用一把很大的菜刀在削苹果皮,她还说:‘没有水果刀真不方便。’”
“跟我说一声,我就会去买了。”一年到头替晴美买东西的片山义太郎说。
“我也是这样说:她说只剩下两天,不用再买了。”
“以后的事你们看着办吧。我要回去补充睡眠了。”南田打个哈欠走出去。
聚集在大厅里的人,吃着玛莉和晴美做的三明治,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沉闷。
“真不明白……”玛莉说:“为什么市村女士会被杀死呢?”
“原因在……”栗原也来到大厅,“这个女人在你们的房间里安装了这个东西。”
栗原的手上拿着一个塑胶袋,里面装着几个小四方形的东西。
“那是什么呢?”真知子问。
“是高性能的fm无线麦克风。”
“那个东西在我们的房间里?”长谷和美瞪大眼睛,“怎么会有这种事,简直不可原谅!”
“可是,片山刑警老早就发现了这个接收装置,所以市村智子也急忙把无线麦克风拆除收回去了。”
“是什么时侯装上去的呢?”玛莉说。
“只要问负责整修的装潢店就知道了。市村女士对须田说要看厨房的设备,在工程进行中她来过几次。”
“原来她当初就有预谋要来这里的。”长谷和美首先冒火。“究竟是谁要她这样做呢?”
“很遗憾,目前还没有查出是谁指使的。”栗原露出微笑。好像有凶杀案发生他就显得很高兴。
“总之,市村智子被杀死了,当然一定有凶手。”
这一句话使大厅里静下来。
“古田君……是古田君吧?”
“是。”
“当片山刑警到厨房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在……喝牛奶。”
“你看到辻纪子小姐从市村智子的房间走出来,那么你有没有看到她进去呢?”
“这个……”这时候古田平日的飞扬神采不见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突然,辻纪子站起来对栗原说:
“让我来说吧。”
“好,请说。”
古田看着辻纪子。
“喂……”
“算了,已经没有办法再隐瞒了。”
“究竟怎么回事?”
“我和古田已经结婚了。”辻纪子耸耸肩说。
这时候,全体的共同表情就是……目瞪口呆。
“可是……你们曾经吵架吵得那么凶。”长谷和美不相信地大声说。
古田苦笑道:
“我们商量好要暂时隐瞒这件事,因为根据这里的规定,不能互相讨论新曲的诠释,我们恐怕大会会因为我们是夫妇而不准我们参加,所以决定在这里彼此不说话,但是光这样还怕大赛会怀疑,所以到这里就先表演吵架,然后顺理成章不交谈。”
“原来那天晚上在走廊上看到的男女是你们两个。”片山义太郎想起那件事。
“我们在晚上互相造访,”辻纪子说:“别忘了我们是夫妻。”
“骗得很巧妙!”玛莉很愉快地说:“一点破绽也看不出来。”
“如果为了这件事被取消决赛资格,那也只好认了。”古田说。
“这伴事要请朝仓先生作裁决。”栗原说:“那么,当时你们在厨房做什么呢?”
“我们要喝咖啡……”
古田说到这里,辻纪子补充说。
“我们睡前有喝咖啡的习掼。”
“因此我们到楼下,在厨房不小心把茶壶碰掉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音。我们吓了一跳,可是市村女士好像没有被吵醒。我们就继续烧开水。然后就听到刑警先生下楼的声音,那时已经无法可想了。”
“我就决定躲到市村女士的房里。我走进去时她不在**,但浴室的灯是亮的。浴室门稍微开着,可是里面没有一点声音,我觉得很奇怪,就走过去看……”
“原来如此,那么你们进去时,餐厅或厨房的门是开着的吗?”
“没有。不过厨房里通常都有一盏小灯亮着。”
“有没有看到什么呢?还是有感觉什么人躲藏在里面……有没有?”
“没有……你呢?”
辻纪子被问到时默默摇头。
“嘿……”栗原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做沉思状。然后说:
“到目前为止,杀人动机还没显现出来,可是经过抽丝剥茧的调查之后,一定可以查出市村智子究竟和这里的什么人有关联。我想,如果做这件事的人在这里,请自动站出来,好不好?”
语气虽然十分温和,但话中之内容却使得大家都不敢作声。
“难道你不考虑凶嫌可能是从外面进来的?”古田问。
“这一次的情形是,任何门窗都从里面锁好了,即使凶手是从外面进来的,也一定有事后锁门的共犯。”
又是可怕的沉默。——突然,真知子站起来。
“不知道是谁,赶快承认吧!过去大家拚命努力,如今为了一个人,使得大家都受影响,再这样下去。我实在受不了啦!”真知子像真的忍不住似的开始哭泣。
“真知子!”玛莉过来想拥抱她,真知子却一把推开,说:
“这件事都是你引起的,被杀的人应该是你。”
好像歇斯底里似的语无伦次,被推开的玛莉苍白着脸站在那儿。
真知子总算忍住眼泪、平静情绪:
“对不起……我好像突然不能控制自己……”
“没关系,”玛莉再度走到真知子身旁,“大家都有些反常了,这也难怪,一连发生两次凶杀案……”
真知子突然转身抱住玛莉。
“你们的立场我很了解。”朝仓看着古田和辻纪子,十分困扰地说。“可是,如果事先能对我说明白……”
“因为我们也还没向父母报告结婚的事,”辻纪子说:“所以,如果你认为我们的资料是假的,我也没办法,但无论如何,请准许他参加比赛,我可以放弃。”
“不能那样。”古田说:“以参加比赛的资格来说;我们两人是一样的,但是你的演奏技巧比我好,应该由你参加。”
“你们等一下。”朝仓疲倦地叹口气说:“搞得我也昏头昏脑的,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大厅里现在只有朝仓、辻纪子、古田三个人。朝仓经过一阵思考之后,说:
“缺少大久保君之后,比赛人数只剩六人,而比赛再怎么样也不能取消,如果再少了你们两人,实在是不成样子。”
朝仓又叹了一口气,“问题是,别人会不会提出抗议呢?”
古田和辻纪子都低头不语。
这时候大厅的门突然披推开,走在最前面的是玛莉,接着是真知子、长谷和美、丸山才二等四人鱼贯进人,四个人手里都拿着小提琴。
“这是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朝仓。他们走到古田和辻纪子的身后排成一列。然后架好小提琴,玛莉微微一点头,四个人就开始演奏起来。是门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
陷在呆头呆脑之中的朝仓也不禁露出微笑,古田和辻纪子互望一眼后,也笑了,二人把手牵在一起。
演奏完毕时,真知子说:
“恭喜你们结婚!”
“希望你们两人也参加决赛。”玛莉说。
“谢谢!”一向好强的辻纪子眼眶里满是泪水。
“好像已经有了结论呢!”朝仓站起来,说:“刚才演奏非常完美。”
“没有指挥也能演奏到这种程度也!”长谷和美说。
朝仓听了大笑起来。
四
“音乐实在是个美妙的东西!”晴美说:“真令人感动!”
“什么?”
“我是说刚才的结婚进行曲。”
“啊,是那个啊;我好像在哪里听过那样的曲子。”
“哥哥,你啊……”晴美瞪着近乎音盲的片山义太郎。
下午二点并不是吃茶时间,片山义太郎和晴美忙了十个钟头才来吃午饭。他们沿着国道来到一家餐厅。开车的是刚好来这里的石津。
问石津是否吃过午饭,他回答说:
“没有,今天才只吃了一次。”
“只吃早餐吗?”
“不,只吃一次午餐。”
就这样,三个人围着餐桌坐下,还有一件实际上是违法的行为,就是福尔摩斯盘着腿坐在那里,因为店里没有其他客人,所以也让她进来。
“我也喜欢那个曲子。”
“什么曲子?”
“就是婚礼进行曲呀,希望能早一点听到。”
就石津而言,他正以迂回的手腕向晴美求婚,但这种方式等于是绕地球一周到隔壁去一样,超级的迂回,一点儿也不管用。
“只有你一个人去听吧!”片山义太郎故意逗他。
“原来晴美小姐也喜欢那个曲子;真是凑巧;哈!哈!哈!”
如果说有人讨厌听婚礼进行曲、大概就是刚办完结婚手续的人吧!
“不过……”片山义太郎说:“希望能赶快解决事件,让大家安心地参加决赛。”
“别急,有的是时间。”
“明天就到了啊!”
“明天上午十一点才比赛,还有二十个小时呢!”
“话是不错……片山义太郎苦笑,“但光是要查出市村智子是受到谁的指示。就需要好几天的功夫呢!”
“这要想办法呀!”
“会有什么办法?”
“比如说:用哥哥当钓饵把凶手引出来。”
“不要胡说了。”
“你不认为市村智子的被杀与上一次小烟妙子的死,情形不一样吗?”
“不错,上一次可以确定小烟妙子是在外面被杀的,而且移尸后还有电热炉,留下很多痕迹,而市村智子的情形就不相同。”
“好象是突然发生的。”
“而且,这一次很明显的是在房里杀人。刀上虽然没有采到指纹,但那是因为沾到水的关系,不是故意把指纹擦掉的。”
“据说凶手不只一个人,是吗?”
“应该是这样的。”
“那么,这两件案子是要分开调查吗?”
“是。市村智子一定是受到什么人的要求去安装麦克风,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总之,这一切都和音乐决赛有关,这也是可以确定的。”
一面喝着饭后的咖啡,三个人都沉思着。外面依然是大雨滂沱。
“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放晴。”晴美说道。
“只要晴美小姐送上一个秋波,保险就会放晴。”
“哟,石津先生现在真会说奉承话呢!”
“就算天气放晴了,参加音乐比赛的人心情还是开朗不起来。”
“简直是像‘金色夜叉’。”
“是像国定忠治吧!”
“这些都不重要……有一件事我一直挂在心上。”
“什么事?”
“就是小烟妙子那个案子,为什么尸体旁要放电热炉呢?”
“那是因为……”
“为了干扰死亡时间的推测吗?可是身份已经知道了,居然没有人必须出示不在场证明。”
“说得真对。”
“所以我认为那个电热炉另有作用。”
“是在做商品试用吗?”石津说。
“那些百科字典的顺序乱了………一定有问题。在天气不冷的情况下,什么情形需要电热炉呢?”
“这个嘛……也许是要烘干洗过的衣物。”
“那里并没有洗过的衣物。”
“是要烘干尸体?但又不是淹死的……”
“我总觉得有问题。”片山义太郎又开始苦思。
这时候福尔摩斯突然站起来,竖起尾巴弓着背,并发出“呼呼”的声音。
“喂。怎么了?”
“哥哥,你看……”
有一对老夫妻正好走进餐厅,老太太手上牵着一双长毛白色狮子狗。
“不妙!”
说时迟啦,狗也发觉到福尔摩斯。开始“汪汪”叫。
“福雷德,怎么啦?”
老太太在安慰那只狗。可是狮子狗挣脱主人的手。向福尔摩斯的方向——也就是片山义太郎的方向冲过去。
“哇!”
没有闪躲的时间,块头不小的狮子狗一旦冲向片山义太郎面前,情况可就严重了。
虽然午餐已用毕,但仍有些胡罗卜配莱没吃完,那盘剩莱正在桌上翻转,而末喝的一半咖啡正好洒在裤子上。
福尔摩斯这一边当然不会傻傻地等对方来攻击,当狮子狗跳上餐桌时,福尔摩斯已经由窗口跑到门外。
狮子狗还在餐桌上汪汪的叫着,而且改变身体的方向,把酱油瓶、糖罐子都打翻了,像遭到轰炸一样糊涂了。
“哎哟!”晴美的叫声就好像有人要追杀她似的。
狮子狗从餐桌上眺下,向着门口追福尔摩斯去了。
“喂,福雷德!站住!”
老太太虽然站出来挡住狮子狗的去路,但已经阻止了那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趋势,狮子狗从老太太腋下冲出去。
“哇!”女主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福尔摩斯!”嗜美急忙在后面追。现在一猫一狗都跑到外面去了。
晴美站在门口大叫:
“福尔摩斯!福尔摩斯!”
狮子狗的主人也站起来而且走过来,大声叫着:
“福雷德!福雷德?”
“快回来!快回来!会感冒的!”
“福尔摩斯!”
“福雷德!别理那种野猫!”
晴美听了不甘示弱。大叫:
“福尔摩斯,不要理那只四不像的烂狗!”
“哟,”那位老太太似乎大为光火,“福雷德是在德国出生的福雷德!有血统证明书的福雷德!”
“天才福尔摩斯!名侦探!大总统!”
“价值五十万圆的福雷德!”
“福尔摩斯殿下!福尔摩斯公主!”
“福雷德伯爵!”
“受不了啦……”片山义太郎真希望有个地洞能钻进去。这时侯陆续到餐厅来的人都仰头大笑起来。
福尔摩斯先回来了。
“没事吧?怎么一点儿也没淋湿呀?”
福尔摩斯回到餐桌旁,神色泰然也坐下。
“一定是跑到雨淋不着的地方。”
“当然,福尔摩斯是最聪明的。”晴美口气甚为得意。
“你神气什么!”
狗的主人显然还不想熄火:
“我的福雷德!可爱的福雷德!”
那位老先生似乎有些过意不去,正在向片山义太郎道歉,然后对太太说:
“喂,算了吧!”
“你闭上嘴!福雷德!比老公更可爱的福雷德!”
老先生气得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啊,福雷德!好可怜!很冷吧?乖乖!”
晴美看着,忍不住‘扑哧’声笑出来。
“看那里!”
变成落汤鸡的狗可没有刚才的威风了。
“那是刚才那只狮子狗吗?”
长毛蓬松时,身体圆块头大,淋了雨以后却是又干又瘪毫不起眼的小狗。
“真想不到一碰到水竟有那么大的变化。”片山义太郎说。“可是,我的裤子也被咖啡弄湿了一块。”
“这时候用电热炉来烘干刚好。”
抱起湿淋淋的一堆毛的太太瞪了晴美一眼。
“讨厌的家伙!”晴美说完伸伸舌头扮鬼脸。
“你也差不多够啦!”片山义太郎语带责备。
福尔摩斯“喵”了一声,狗也“汪汪”回应一句。
“喂,福尔摩斯,你也不要叫了,如果你把店弄得更槽……”
福尔摩斯静静地看着片山义太郎,然后转头看看狗,又回过头来看看片山义太郎,那种眼神……
“喂,你好像要说什么?”
片山义太郎看看狗。淋湿的毛贴在身上。
等一下……
“怎么啦?”晴美感到奇怪地问。
“原来如此!”片山义太郎突然站起来。
“干什么?”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那个电热炉!我知道原因了!”
“真的吗?”
“小烟妙子不是在外面被杀死的,她是在那个房子里被杀死的。”
“在房里?”
“就是在那个书房里。”
“可是,没有血迹……”
“这就是诡计,我们马上去!”片山义太郎抱起福尔摩斯。“石津,你也来!”
“是……”
“我需要一个力气大的家伙。”片山义太郎急忙向门外走去。“晴美,拜托你付帐了。”
片山义太郎把书房的门开得很大。
“这间书房的门能够开得这样大,这也是要点之一。”
“什么意思?”
“因为尸体是放在地毯上,而地毯上并没有血迹,也没有擦洗过的痕迹,所以我们认为小烟妙子是在外面被杀死,然后移尸到书房的。”
“难道不是吗?”
“如果她被杀时,书房地上没有地毯,会是什么情形呢?”
“什么?”
“就事先把地毯移走,然后再杀死小烟妙子,再把流在地上的血洗干净,等地板干了,再把尸体抬到走廊,最后铺好地毯把尸体抬回书房。”
“那是不可能的!”晴美说:“你看,三边都有书架压在地毯上,怎么可能移走……”
“不,不是你说的那样。”片山义太郎走到书架旁。“这书架是整面贴在墙璧上,下面看起来好像是固定在地毯上,但实际上,书架和地面之间有一点空隙。”
“可是,压住地毯的部分也不少,即使是能拉出来,要再放回去恐怕是不容易。”
“我们实地试验一下好了。喂,石津,该你上场。”
“你能做什么?”
“把书拿下来。”
“哪一本书?”
“全部。”
“全部?要我的命啊?”
“加油吧,我答应你和晴美约会。”
“真的吗?”石津眼里闪着光辉,迅速脱下上衣,卷起袖子。“来吧,任何时侯、任何方向都可以出击。”
“不是叫你来打架的。晴美,到餐厅拿两把椅子来。”
“知道了。”嗜美急忙去拿椅子来。片山义太郎和石津取下书本,晴美则把书一批一批送到走廊上。
三个人虽然满头大汗,但一个多小时就把所有的书都搬到走廓上去了。
“只有福尔摩斯一个人没有出汗。”晴美喘着气说:“下一步呢?”
“茶壶和水。”
“水?要喝的吗?”
“不,茶壶愈大愈好,要两个。”
“那种东西你们男人去拿吧!”晴美鼓着腮帮子。
片山义太郎和石津提着装满了水的大壶来了。
“做什么用呢?”
“你看着吧!”
片山义太郎走到书架旁,跪下来把茶壶里的水倒在书架下面。
“你在干什么?”
“把书架下的地毯弄湿呀!你看,这是最高级的地毯,毛很长,但如果遇到水,毛就贴在一起,变成薄薄的,就和刚才那只狗一样。石津,你到那边的书架去。”
“我明白了。”
在三边的书架下倒进水之后,片山义太郎说。
“现在要拉出地毯。”他从门口走到走廊,“石津,你拉那一边。”
“是。”
两个人抓住地毯的同一边。
“一、二、三!”
片山义太郎喊着口令,两人同时用力拉,果然就像片山义太郎所预料的,轻易就把地毯拉动了。
“动了,动了。”晴美说。
“看,书架下有一段空隙吧!”
“真的,因为书架整面固定在墙璧上,所以不必靠地板来支撑。现在我们看看能不能把地毯放回原位。”
把地毯放回去虽然比较麻烦,但地板是磁砖,又很潮湿,倒也很滑,总算把地毯放回去了。
“然后把书放回书架上!”
“原来如此。可是己经无法摆出书的正确位置,所以百科字典的顺序才会弄乱。”
“然后是电热炉。”
“电热炉就是用来烘干地毯的。”
“不错,凶手为了误导办案的方向,故意把电热炉对着尸体,其实他最主要目的是要烘干地毯。连这一点他都算计好了!”
“现在……我明白了,但是我们仍然不知道是谁干的!”
“我们曾经在尸体旁看到白色粉末,大概是松香吧。”
“松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