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冬日来临,片片黄叶落下,覆在充满古意的红砖上。巍峨的国军医院,依然有如巨龙般盘踞在宽阔的市郊。

经过一个月的休息与疗养,严炎可以像从前那般自由活动,身上的痛楚也减轻了许多,只是偶然一个剧烈动作,仍然会牵动那看似痊愈的伤口。

萧丽虹看着眼前这栋医院,万般思绪在脑中纷飞。第一次到这医院传闻中的十三楼后,就发生一连串诡秘的事件,先是那犹如活死人的孩童紧咬她的手,那深刻的痛楚让她记忆犹新。而令人感到错愕的,竟是瞬间抚平的伤痕,这些事情历历在目,彷佛刚发生一样。

说实在的,她心底有千百个不愿意再踏入十三楼。

然而,看着严炎抱着一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决心,她只好妥协,即使他不希望自己再插手。

毕竟多一个人出力,总比单枪匹马好。

虽然,她不清楚来到这里会有什么意外发现,不过可以清楚知道一件事,那至今还存活的孩童和研究单位,是目前唯一可让他们研究的对象。

一个失去皮肤保护的人,竟然可存活十年,无论如何,都是现今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

严炎看了一眼身旁的萧丽虹,四目相接后,各自点了一下头,便一前一后朝国军医院秘密的十三楼前进。

通往十三楼的电梯经过多次洗刷后,已不像先前一样血迹斑斑、怵目惊心。严炎身旁的小冼看着这部搭乘无数次的电梯,感叹油然而生,惆怅的泪水自透明的脸庞滑下,更显得晶莹剔透。

“你还好吧?”严炎看着小冼难过的神情,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话一说出口,他才惊觉事态不妙。

“咦?”萧丽虹听到严炎的话,直觉严炎是在询问自己,”我还好,只是……心里面还是有疙瘩在……”她脸上泛起不安的神色。

“哦……”严炎安心地回应,瞥向一角忍住笑意的小冼,有些心不在焉地和萧丽虹对话。

电梯迅速向上攀爬,不消几秒,就来到位于十三楼的秘密研究室。

自从小冼在电梯里遇害,十三楼的管制就更加严密,二人好不容易通过层层关卡,进入久违的研究室里。

那孩童依然被关在玻璃密室,全身被涂满福尔马林的绷带缠绕,仅露出眼、口、耳、鼻等器官。

这名孩童除了全身被剥皮以外,肌肤也像停止了生长,就算是做移植手术,植上的皮肤仍会从男孩身上再度剥离。

这现象让所有研究人员皱紧眉头,颓丧无比。

已在外面等候的李可思,见严炎和萧丽虹抵达,立刻上前关心问候。

“严炎,你伤刚好,还是多休息一下吧!”李可思开口就关心严炎的身体状况,那场车祸可不只是轻微擦撞而已,严炎能够毫无大碍,真可说是冥冥中注定。

“呵!我已经好很多了,我今天除了来看看那孩子的情况之外,也想听听你在电话里说的事情。”严炎和李可思寒暄式的握手,回想出院那天李可思的来电,看来,检调是有进一步的突破了。

李可思的脸色凝重起来,发出深深一叹,”唉!不瞒你说,就是想和你说关于尸体上的霉菌,还有那男孩体内的细胞的事情。”

“有什么新发现吗?”

“有。我们以白老鼠做实验,结果发现,尸体上的霉菌竟然可以改变老鼠体内的细胞因子。”

“什么?”严炎等人异口同声惊呼。

“嗯。”李可思简短应答,转头对身后一位穿着实验衣的男子打了个响指,研究人员便将报告递给严炎。严炎翻了翻报告书的内容,双眼圆睁。

报告书上斗大的标题与密密麻麻的研究数据、图片,一字一句跃入严炎和萧丽虹的视神经。他俩眉头深锁,大叹不可思议。

新品种的菌体被发现,这对现今科学无论好坏与否,都是一项新突破。

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喜悦在两人心里窜升,鸡皮疙瘩体现了内心的感动。

“李局长,这实在是太惊人了!”丽虹对李可思说。

“的确,两位先不要如此高兴,等你们看过实验时拍下的影片再说吧!”李可思语调沉重,两人不免一惊,胸口有如遭到巨石重压。

严炎和萧丽虹一前一后走向办公桌,同仁收到李可思的请求,将拍好的影片放映出来。

影片清楚拍下实验的过程。一只白老鼠被注入那不知名的菌体,几分钟后,白老鼠明显变得暴躁,小巧的眼睛不停睁大,迷你的身型也比原先膨胀,开始在笼里乱窜,像是要破笼而出。

此时,骇人的影像出现。

白老鼠开始用力掀起自己的皮毛,从头部开始,手劲愈来愈大,竟然剥下了皮。白老鼠一边嘶叫一边剥皮,气氛异常诡谲。最后老鼠仅剩一摊*。但恐怖的不仅是这件事,严炎和丽虹看到一具剥皮老鼠,像是没有疼痛知觉似地,竟然开始啃咬起自己的四肢。这一幕让丽虹回忆起当初小男孩所咬的食物,强烈的晕眩感再度袭来,往身旁不支倒去。严炎机灵地抓住摇摇欲坠的丽虹。

李可思拍拍播放影片的人员,示意结束播放工作。他转身看着严炎,”根据多次实验发现,小冼和先前那名孩童尸体上的霉菌均属同一种不知名的菌种。这种菌种会侵入实验对象的脑细胞,进而出现类似暴躁、感觉异常等现象。而我们也发现,那存活的男孩体内的细胞,就是这菌体入侵后改质的。”

“可是,即使有这些异状,要剥下自己身上的皮肤,仍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严炎虽然能够接受实验结果,但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这件事的确令人匪夷所思。不过,这菌种太恐怖,目前我们还没有得到许可,可更进一步拿猴子、猩猩等动物来实验。”

“既然如此,目前唯一可厘清真相的活体实验品,就是那玻璃屋后的男孩了。”严炎边说边将目光移到男孩身上。

“可以这么说。”

“我想进去看看那孩子,可以吗?”严炎提出要求。

“严炎!”丽虹惊呼。

“这……”这项要求让李可思沉下脸。

“我希望能尽快侦破这案子,以慰小冼在天之灵。”

这句话让李可思为之一动,对严炎点头表示认可。一旁的小冼感动地泛着泪光,同时又为严炎的举动捏一把冷汗。

严炎拍拍李可思的肩膀:“我希望只有我一个人进去,别担心,我会自己小心。”

李可思看着严炎毅然决然的目光,长吁一口气,便打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

门一开启,待在里面的小男孩就退了几步,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开门进来的严炎。

“严炎,你要小心一点。”小冼飘在严炎的身边提醒他。

“嗯!我会的。”严炎用极低的气音和小冼对话。

严炎走近孩童,那孩童害怕严炎会伤害他,一直退到墙角处。

在玻璃门外的萧丽虹看到这一幕,不免想起了上次的情况,那男孩也是一直退后,趁她毫无防备时狠狠咬她一口。

一想到此,一股寒气直冲她的脑门,头皮顿时发麻。

渐渐走近的严炎在靠近孩童三步的距离时,蹲了下来,试图与那孩子平起平坐。

男孩看着严炎的脸,又移开眼光,直愣愣地看着严炎身旁。男孩异样的眼光,让严炎发觉男孩似乎也看得到小冼在他身边。

“小冼,他好像看得到你。”严炎说。

“嗯!我也这么觉得。”小冼同时接收到男孩的眼神。

看着男孩迸射出异样的目光,严炎想要试一试,是否真的能够让这孩子放开心胸,告诉他一切。

“孩子,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可以告诉我吗?”严炎柔声问。

“……”男孩无语。

“你是不是叫彦明?”

“唔……”男孩睁大眼看着严炎,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彦明,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看着男孩无助的眼神,严炎觉得自己刺痛了他的内心深处,不禁感到内疚。然而为了真相,为了不让更多侦办人员遇害,严炎也只能不顾那男孩恐惧的神情,毅然决然地盘问事情的始末。

小男孩猛摇着头,泪水扑簌簌流下。

“彦明,我不会害你,你一定要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样我才能帮你,帮助那些人……我身边的这个叔叔已经遇害了……你希望再有人受到伤害吗?”严炎语重心长地说。

小男孩瑟瑟发抖,不论严炎怎么说,他就是没有多说一句话。

“彦明……”严炎抓着男孩的肩膀。无论如何,严炎都想要知道情况。

“严炎,你会吓到他的……”小冼在一旁提醒。

“小冼,难道你要死得不明不白?这孩子是唯一的希望,我不会就此放弃。”严炎看着小冼,正经地说。

“严炎……”小冼露出难过的神情。

严炎再次看着男孩,希望他能明白事情轻重,让此案水落石出。

男孩眼中闪出一道青芒,诡谲的光束撼动着严炎和小冼。

青芒愈来愈大,严炎额角不断渗出冷汗,整个背脊也随之冰冷起来。

靡靡之音在玻璃密室内流转,伴随着男孩眼中异样的光芒,气氛变得十分恐怖。

“严炎……”

“小冼……”

就在严炎与小冼互相叫唤对方时,男孩张大了嘴,口里飞出无数飞蛾,包覆严炎和小冼。

在玻璃门外的李可思和萧丽虹被这惊人的现象震慑,顿时愣在原地。一只只飞蛾在密室内狂窜飞舞,不断撞击着玻璃,力道之大,让飞蛾肝胆俱裂,破碎而亡。飞蛾体内的**也顺着玻璃滑下,短短几分钟,整间密室的玻璃已经被这些飞蛾体液洒满,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了。

待飞蛾停止飞扑后,李可思和萧丽虹才从震惊中回神,立刻开启密室的门,冲了进去。

“严炎!”二人异口同声地叫喊倒在地上的严炎,马上冲过去将他扶起,但严炎已经失去意识,陷入深深的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