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鸥?”电话里传来冯总爽朗的声音,“你哥哥身体怎么样了?出院了没有?”
王晓鸥轻抬眼帘,眼神在顷刻间变得凶狠凌厉起来,“现在好多了,说话什么的都没问题了,只是腿还是有些不灵便……”
“等我忙过这阵子再去看看你哥,现在店里面太忙,我根本走不开……”
王晓鸥表情里闪过一丝轻蔑,可言语里却满是感激:“冯总,我跟哥哥的事让你费心了,在医院的时候就想着等哥哥好些了去谢谢你……”
冯总乐呵呵地应着,“谢我就不用了,最近饭庄新换了厨师,等你跟你哥来正好试试店里的新菜!”
……
挂断电话的王晓鸥,盯着手里的笔记本发呆,想看却又舍不得,她把本子捂在手心里,感受着本子传递出来的温度。
“小姐,总共158块……”司机师傅对着坐在后面的王晓鸥说话道。
听到司机师傅的话,王晓鸥这才把目光从手中的本子上挪向窗外,在距离自己公寓不足几十米的地方,王晓鸥从车上下来久久驻足,当万家灯火透过小小的窗户向这个世界展示着自家的温馨时,只有王晓鸥的公寓里发出冷暗孤寂的幽光……
王晓鸥快步跑上楼,她兴冲冲地打开房门,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变,王湛的轮椅还在窗口那里放置着,月光依旧皎洁如玉,穿过透明的玻璃洒向空空的轮椅,王晓鸥没有开灯,而是一个人悄悄走到轮椅旁抚摸了一番,最后索性坐到了上面去,她眺望着昨日哥哥看到的风景,自言自语道:“哥,这个角度的星空好美丽……”
蘸着月光,王晓鸥把笔记本放在腿上轻轻翻开,歪歪曲曲的文字里认真地叙说着对王晓鸥的牵挂和歉疚。
“晓鸥,当你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哥哥已经去了很遥远的地方,想不到哥哥的存在竟然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未来的日子,哥哥希望你不要畏惧流言,换个环境坚强地活下去,哥哥知道你会不舍,但是哥哥不想做晓鸥的累赘,勇敢做自己吧,我的好妹妹……”
短短几行字占用了一整页纸,王晓鸥擦拭去眼角的泪,用满是泪水的手指捻纸翻页。
“爸爸的事情,我其实早就知晓,是在你高中时我偶然回家见到的,原谅哥哥的懦弱,哥哥没有勇气去戳穿爸爸的面具,我知道妈妈对你刻薄,可是他们是哥哥最爱的人,在你跟他们之间,哥哥选择了逃避,晓鸥,哥哥对不起你,原谅哥哥好不好……”
笔记本的内页上开始出现豆大的泪滴,王晓鸥自言自语道:“哥,是因为这样你去求妈妈送我去住校的对不对?你为我做的一切晓鸥都知道,也都记得……”
王晓鸥用手指擦擦模糊了视线的眼睛,翻过纸页,继续朝后面看去。
“晓鸥,从小到大,你受了太多的委屈,小时候是村里人的冷眼,如今呢是网络上的语言攻击,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哥哥呀,如果哥哥早些阻止这一切,或许就不会让你去经受这些事情,都是哥哥的错……”
文字间有几滴水痕模糊的印记,王晓鸥把手指上的泪痕在衣服上擦干,轻轻用指尖去触摸那微微皱起的纸页,她似乎可以想象昨晚王湛在写这封信时的痛苦和无奈,王晓鸥使劲咬着干裂的嘴唇,唇齿间沾染上鲜红色的**,眼泪滑落唇角夹杂着鲜红的血液,一股微咸的血腥蔓延到王晓鸥的鼻腔……
“哥哥,对不起你,希望哥哥的离开能换来你的新生活……”
末尾的落款写到:永远爱你的哥哥王湛。
看到这里,王晓鸥嚎啕大哭,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在王湛消失的那一刻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王晓鸥把本子放在胸口,对着夜空说道:“你为什么不明白,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比你陪在我身边更重要了,我的傻哥哥呀……”从开始的放声大哭,到后面的失声抽泣,再后来,王晓鸥就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不作任何声响……
忽然王晓鸥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用手指在王湛的名字上轻触,然后手机页面快速跳转成呼叫状态,王晓鸥把手机放到耳边,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嘟……嘟……嘟……”耳边的盲音还未停止,卧室里传来哥哥手机振动的声音,王晓鸥带着哭腔说道:“哥哥,接电话呀!快接晓鸥的电话,晓鸥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哥哥说……”
直到电话里传来语音提示,王晓鸥才挂断,之后又是不断地重复着拨打。
慢慢的王晓鸥开始接受王湛手机无人接听的事实,她把手机挂断,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嗡嗡嗡……嗡嗡嗡……”王湛的手机振动声在持续作响,王晓鸥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看,确定不是自己拨通的之后,她起身走到卧室,见到王湛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多条短信和未接电话,王晓鸥一条条点开,仔细阅读着上面的信息。
当点开信息时,王晓鸥因过度震惊而瞳孔不自觉震颤:王先生请问您跟王晓鸥真实的关系到底是兄妹?情人?还是母子呢?我们期待您的答复。
同样的内容不断以不同的号码发来,王晓鸥开始相信哥哥王湛的死跟这些内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王晓鸥用王湛的手机号打了过去,电话那头在短暂的等待音过后,很快被接听起来……
“你好……”电话里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我们是声涩自媒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王晓鸥听到对方的介绍,并没有马上说明身份,而是试探性地问出:“请问你们新闻多少钱一条?”
对方在得知王晓鸥电话的来意之后,回答说:“你好,女士,我们会根据新闻的内容和性质来定价,如果是稍微有些名气的名人或者企业,新闻的价格会偏高一点……”
“那你们会去调查新闻的真实性吗?”
“我们虽然是自媒体,但是我们也会根据事实来报道,不会胡乱编写的……”
“不会随便编写,追求事实真相的方法就是每天对着新闻当事人电话轰炸吗?”王晓鸥质问。
对方听到王晓鸥的问话或许猜到了她与最近的新闻有关,又或者去查阅了王晓鸥去电的手机号,对方忽然叫出王湛的名讳:“请问您是王湛先生的亲友吗?”
“我是王湛的妹妹……”
对方听到王晓鸥的回答后,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再之后对方的语调变得官方起来,“王女士,你好,请问你能说一下你跟你王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王晓鸥气愤于这些站着人血馒头的媒体,“到底是谁这样污蔑我跟我哥的关系,如果你们不现在说出来,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王女士,所以你是只认可你跟王先生是兄妹关系,对吗?”对方依旧不依不饶地问话。
想到此刻他们或许在录音,王晓鸥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和愤恨,用平实的语言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愤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出是谁把这些信息贩卖给你们的!”
“那位女士……”对方话说了一半,赶紧换了种表达方式:“我们有保护信息提供者身份的义务,所以无可奉告……”
“女士?”王晓鸥重复说道:“你们保护的那位女士才是真正该千刀万剐的人!”说完,王晓鸥狠狠地挂断电话,关于那位女士,王晓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王晓鸥拿着王湛的手机坐回到窗户旁边的轮椅上,关于复仇的计划在她脑海里列出了N个方案,她反复思考分析着各个方案的利弊。
王晓鸥长叹一口气,随手翻开王湛留给她的笔记本,日记后面记载了各种菜肴的做法,王晓鸥一页页翻看,脑海里是昔日王湛做菜时的样子,王晓鸥轻轻闭上眼睛,短暂的思考过后,王晓鸥选好了作战方案。
东方的天边渐渐发出亮白的红晕,王晓鸥睁着眼睛坐在轮椅上待了一宿,她扶着轮椅的靠背慢慢站起身来,当精神和身体双倍的压力出现在王晓鸥身上时,她选择了用化妆品伪装。
乌黑顺滑的波浪卷披散在肩上,稍显气色的腮红眼影,女王气质的棕红色口红,站在镜子前的王晓鸥气场全开,她对着镜子稍稍侍弄了下肩上的头发,抬手间,手指上缠绕了一大团黑发,王晓鸥把脸凑到镜子旁边,强迫着自己嘴角向上勾起,那暗淡的眼神里满是恨意……
几十分钟后王晓鸥踩着高跟鞋出现在趣佰的办公室,她依旧冷漠,依旧高傲,依旧用自己的方式与同事打招呼,没有人知道她在请假的这两天里经历了什么,更没有人关心现在的她是否真的安好……
办公室里大家像往常一样工作聊天,平静的表面下是无止境的八卦和流言,只是这次不同的是曾经制造他人八卦事端的王晓鸥变成了故事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