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弹弓出山7
骞然，小眉子耳边传来一阵‘女’人和男人的笑声。他替觉地坐起身，寻着笑声看去，见对面小楼刚才黑着灯的那扇窗户亮了。窗户也打开了，里面有一男一‘女’，正在调笑。
那‘女’的约‘摸’二十二三岁，长的很俊，梳着乌油油的发舊，穿，着薄绸子旗袍。可就是太妖‘艳’了，涂脂抹粉，金银首饰‘插’了一头，那嘴‘唇’象喝了人血般的鲜红。坐在那男怀準，不住地给他倒酒撒娇——
小子一阵恶心，刚要转过头去，忽觉面孔好熟悉。
白净的圆脸，左眼上戴了一只眼罩——龙志飞！对，就是他！一点儿没错！
他的心一阵狂跳，右手不由地‘摸’到了兜里弹弓。他取出弹弓，夹上一粒钢弹子，拉开皮条，瞄准了龙志飞的右眼……这一弹弓打出去，那只好眼肯定也要瞎！可是不能要他的狗命，他还会继续害人！小眉子又想起燕姐的叮嘱：
侦察到他的住处就行，别打草惊蛇…那拉皮条的手又松下来，心想，这弹弓要是一把手枪，那该多好！唉！
小眉子还是听了燕姐的话，认离教了数龙志飞的住处—二楼西排第二个窗口，这才悄悄地退到老柳树上，无声地滑了下来，双脚刚刚落地，燕姐就从墙角闪出身来。小眉子欣喜地低声说：燕姐，找着了！
大胡子制定了作战方案。由小眉子爬上龙志飞居住的小楼对面的屋顶，看吴林发出的信号，数五十个数后，用弹弓打碎龙志飞屋里的灯泡，使吳林乘机进屋除‘奸’，大胡子叔叔和燕姐大柳树下接应。
夜里十点多钟，除‘奸’小组出发了。天‘阴’得象锅底，对面不见入。大胡子叔叔、燕姐、吴林暗自庆幸，这种天气正是除‘奸’的大好时机。唯有小眉子止不住心儿怦怦‘乱’跳。
四人各就各位之后，小眉子从小楼对面房顶上望去，只见龙志飞在灯下数钱，那大概是侵略者对他出卖地下工作者的奖赏。在龙志飞身边，还背朝窗口坐着一个青年‘女’子。看那‘女’子妁背影儿，约‘摸’十七八岁，小眉子觉得有点眼熟，但这‘女’子绝不是上次那一个小眉子把弹弓夹上一粒铁弹丸，那弹丸是他特意挑选：
来的。又把另一副弹弓也取出来挂在脖子上备用，还含了一粒钢珠儿在嘴里应急。然后，静静地伏在屋顶上，象一只狩猎的猫。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只听见一阵清脆的猫头鹰的叫声：
咕咕咕咕苗！咕咕咕咕苗……
那是吴林发出的预备信号。小眉子开始数数，一、二、三、四……原定数到五十，就动手打灯，可是，当他数到第二十七时，龙志飞点完了钱，把一叠钞票朝那‘女’子递过去，同时去搂抱那‘女’子。‘女’子不情愿地站起身，转过脸，那苍白的瓜子脸儿，正朝着窗外一小眉子惊讶地怔住了，这不是原先邻居那个被人販子卖到窑子（妓‘女’院）里的桂蕊姐吗？她怎么……小眉子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倘若吴林哥冲进去，黑暗中把她也……她可没罪呀……。再说：她不明真相，万一喊叫起来，吴哥也……不知不觉，那五十个数忽悠一下过去了，小眉子的弹弓也无力地垂了下来，然后又不舍地看了桂蕊一眼——龙志飞这畜牲，正抱住她又亲又‘摸’，小眉子转身退到大柳树上，无声地滑下来，他双脚刚刚落地，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拎了起来：
你、你为么不打？吴林哥从来没生过这么大的气。
吴哥，我……
我问你，你为么不……吴林咬得牙齿咯咯响。
别说：了，快回去！大胡子叔叔低声而严厉地命令道。
回到燕姐家，吴林还是怒气冲冲：
就这纪律‘性’，还想当八路呢！干脆，扪你的鸟去吧
燕姐估计这里头有原因，白了吴林一眼
你少说：两句吧！又把小眉子领到里屋，耐心地问道，眉子，到底为什么？小眉子抬起头，眼里含着泪‘花’。
燕姐，都怪我不好，误了大事。可是，我不能……他把见到的一切都对燕姐讲了。
原来是这样！燕姐听眉子讲了事因，对眉子更軎欢了：好兄弟！你真是个好战士又对外屋叫了声，吳林，眉子做得对，你得向眉子道歉……
第一次除‘奸’计划未能实现，第二天夜里又继续执行原定方案。可是，当小眉子又爬上那屋顶时，却见龙志飞房间的窗口是漆黑的。
第三天晚上去侦察，还是没人。
第四天晚上再去观察，还是没人。
大胡子叔叔分析，龙志飞也许不知道地下党查到他这儿的地址，可他做贼心虚，生怕脑袋搬家。于是来个狡兔三窟，躲到另一窟去了。
小眉子懊恼得不得了。好几天愁眉苦脸，菜饭难咽，好象龙志飞是他放跑了似的。
于是，对龙志飞的行踪，又得重新侦察了。
一天过去了，没见龙志飞的影子。
两天过去了，没见龙志飞的影子。
三天过去了，还是没见龙志飞的彩子。
大胡子叔叔在燕子姐家中召开了紧急会议，要大家想尽千方百计，尽快找到龙志飞，因为，上级又派‘交’通送来了挣示，要求迅速处决这个叛徒。此人存在一天，我们同志的危险就多一层。
小眉子看大胡子叔权的嘴上都急出了燎泡，吴林哥拳头捏得咯咯响，燕姐那没一丝儿抬头纹的白晳的命额上也蹙起了折儿，自己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他想，大胡子叔叔、吴林哥、燕姐在外边活动目标大，行动不便，只有自己不惹人注意。小眉子暗暗地说：一定尽快找到龙志飞上哪儿去找呢？
小眉子毫无目标地在街上转着。这么转下去，真是大海里捞针呢！小眉子又窝火，又丧气心想，再这么转，與是瞎猫碰死老鼠不行，得想个办法，非揪出龙志飞这个坏蛋来不可。
想什么办法呢？
哎，小孩，来包烟！
—个商人打扮模样的人，来到了小眉子身边。
小眉子卖烟、收钱，这才注意到那商人臂上挽了个‘挺’漂亮的姑娘。姑娘约‘摸’二十岁，身穿一件红缎子旗袍，脚蹬一双高跟皮鞋，脸上脂粉涂得过多了些，‘艳’红的嘴‘唇’间叼肴一枝香烟。小眉子见过许多这类‘女’子，一眼就看出是个妓‘女’。
妓‘女’？小眉子眼前立刻闪出了一张苍白的瓜子脸。桂蕊！那天，是她陪着龙志飞！就因为她在那儿，我才没敢打灯泡，让龙志飞这小子逃了一命！对呀，找桂蕊去！找到了桂蕊，就能打听着龙志飞的下落了。
可是，桂蕊又在那儿呢？济南这么大的城，光有名的妓院就有十几个，没名的暗‘门’子就没法数了。对了，先去那些有名的妓院瞅瞅桂蕊长得那么俊，说：不准就在那些大妓院里呢！
小眉子先去了欢喜楼楼‘门’口挂着十几张大照片，照片上都是‘艳’丽的青楼‘女’子。小眉子装做看热闹，夹在一些嫖客中瞅那些照片，一张，又一张，十几张全看完了，没有。小眉子又跑到另一家妓院去瞅，十几张照片看完了，虽说：有两个瓜子脸，却不是桂蕊。
小眉子又朝另一家醉仙楼跑去。这时，天黑下来了。路灯亮了，沿街的店铺里也亮起了灯。
‘门’前，行人熙来擁往。不时有乘了黄包车、三轮车、小轿车的达官贵人和腰缠巨款的客商走下车来，步入‘门’内。
小眉子瞅瞅醉仙楼，‘门’口没挂妓‘女’们的‘艳’照。他想，照片兴许挂在楼里了？他打算进去看看，但‘门’口却站个穿白衬衫的男人，看样子是个把‘门’的。小眉子心一横，假装没肴见那人，挎着香烟篮子就往楼里走。
闪开闪开！
小眉子抬头时，只见楼里走出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头上首饰银光闪亮，身上的白缎子旗袍在夜‘色’中格外醞目。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搀着她，朝停在楼外的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走去。
呀，是桂蕊！小眉子差点儿叫出声来，忙伸手掩住了嘴。那‘女’子，瓜子脸儿，杏子眼儿，柳叶眉儿，一点不错，正是桂蕊。
小眉子急步上前，想跟桂蕊打个招呼，可车内下来个五十多岁胖胖的男人，拉住桂蕊的手，把她搀进了车内。
黑‘色’的小轿车开走了。
小眉子撒‘腿’就追。可是，他哪儿追得上汽车呢？小轿冷一会儿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了
小眉子虽有些沮丧，却又高兴起来。哼，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桂蕊是醉仙楼的，出去过了夜，还得回来好了，我就在这儿等着，等你回来，咱就有办法了。
他挎着篮子，在楼外转来转去，高声叫卖，后来，有点累了，就索‘性’坐在楼对面的墙根下等时间慢慢地过去，小眉子不知道是几点，只见马路上行人稀少了。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叫起来。他才记起，呀，晚饭还没吃呢。他‘摸’换袋，里面有一些卖香烟瓜子的零钱，四下一望，附近没有烧饼的，要买得到别的街上去。小眉子不敢离开，生怕离开的功夫桂蕊回来，机会就锥过了。他对自己说：忍着点吧，等找到了桂蕊，再找东西吃干八路呢，挨点饿算什么燕姐讲过，红军长征的工夫，没饭吃，就挖野菜苹根根吃，还煮皮带吃哩……他的手无意碰到了篮子里的瓜子，嘿，这不带着吃的吗？吃瓜子虽不怎么顶饥，也总比没吃的蕷。于是，他象个小老鼠，坐在墙根下暗处，嗑起瓜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