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总靠着这句话在杭州商圈一炮而红,他们就是行走的贴着对方姓氏的人形立牌。
具体表现为,大家看到他们俩之中的任何一个都要上来祝贺并问候:“听说都见过家长了?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啊,记得邀请我们。”
苏苏品牌的首场发布会准备工作在四月份初到了尾声,成败在此一举、钱羽晗为这事前前后后跑了将近一年,到这个关头哪里有心思跟大家讨论个人私事,总是含糊囫囵盖过,笑着跟来问的人碰杯,“等有消息了一定邀请您。”全当打趣玩笑。
但传得久了,事情好像演变的越来越真。直到发布会前一晚钱羽晗跟苏雪还有苏苏一起去场地做最后的确认,苏雪忍不住问:“你不厚道啊,要结婚都不告诉我。”
钱羽晗的正在看座位表,本来在认认真真盯对人物关系,听到这话皱了眉望过来,“我要结婚?”
“啊,不是你跟人说的吗?婚礼还要请人家,我前两天跟着节目组去最后摸底的时候,人家说你跟缪霑赟俩人就差领证了。”苏雪站在她旁边,暂时放下盯灯光的活,抱着胳膊想听一手资料。
谁知道听完她说话的钱羽晗把座位表递给旁边的助理说:“第一排的何总和王总调开。”然后扭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干活吧,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就向着后台走去,再不理她的八卦因子。
苏雪不服气,跟上去。钱羽晗走得快,她也加紧步伐,三步并作两步,“不是,那见家长怎么回事。”
钱羽晗随手给人回着微信,漫不经心:“就上回我跟你说的樊东梵给我俩组的相亲局呗。”
她想起来了,钱羽晗当天晚上回家给她打了四十分钟吐槽这事儿。生动形象有趣写实地介绍了,当你和自己男朋友相亲时需要具备怎样的心理素质。苏雪这回相信了,开局一张图,发言全靠编。
钱羽晗收了手机,在楼梯最后一阶定住,问:“你一会儿帮我盯着行吗?”钱总第一次要偷跑,不像她的风格。苏雪审视的眼神还没发力,她就招了:“阿缪生日,我要去蛋糕店做蛋糕。”
苏雪听完前半句刚想点头,然后瞪圆了眼睛:“做?”
钱总眼神坚毅,沉重而又坚定地点点头。她倒吸一口凉气,不死心地问:“缪总什么时候过生日?”
“今晚过零点。”钱羽晗大概也觉得让一个平常只会煮速冻饺子还煮成面汤的小白今天在零点前速成,做出一个能让家里都是米其林大厨的厨二代满意的蛋糕无异于异想天开。然后深吸一口气,补上:“要不你现在就去后台再审一遍样衣吧,我现在就走。”
她刚刚还想着再做最后一次审衣的,但是想到自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终于还是认输了。这回换苏雪拍拍她的肩膀,“同志,路漫漫其修远兮,重在参与!”点了点头让她赶快去。
瞧瞧这根本不信任她的模样,钱羽晗打内心里觉得友情不过如此,雄赳赳气昂昂的去蛋糕店。
十一点四十分,缪霑赟给她打电话,她还在跟奶油作斗争。用蛋糕店老板的话来说:“我没想过你会这么费模具。”
钱总一世英名,毁在了这一晚毁掉的三个模具上。
第一个被她的紧张手忙脚乱带到了地上,噼里啪啦一阵响,最后滚在了角落里,完全不能用了。
第二个是她转着挤奶油的时候,因为挤得太快了她往后躲,扯了一路奶油。场面非常混乱,她急着挽救,直接掀翻了底座。
第三个则更惨,缪霑赟打来电话,以为她还在会场,亲自来接人。钱羽晗看了眼表,自暴自弃:“我这边可能还会晚一点,我一会儿直接去吧。”
他不同意,“今天都不能早走一会儿?”语气里有了一点不高兴。
钱羽晗捂住听筒问老板:“我还要多长时间?”
“说不准。”老板是真不知道,按理说她今天特意来得早了一会儿,本来现在已经可以提着蛋糕走人的。
但这祖宗生生在这里消磨了一晚上的时间,大有今天不做好就不走的架势。他品了品,觉得如果钱总非要独立做成才走的话,那明天天亮她睡晕了,他帮她做完装作她梦游完成的,应该是最早的一个方案。
钱羽晗松了手,弱弱提议:“那要不你再等等?”
缪霑赟就这么等到十一点五十二分,终于收到钱羽晗发来的地址,他看着上面的“爱度蛋糕”字样,终于才算是心情好了一点。等看见她提着一个精致又好看的蛋糕出来却不满意了,“你做的蛋糕呢?”
“这就是啊。”钱羽晗嘴硬。
他看一眼蛋糕,再看一眼她。不理催他快点到场的樊东梵的电话震动,视线在他们身上轮转了几个来回。最后钱羽晗绷不住了:“太丑了……”
“我想要丑的。”缪霑赟毫不犹豫。
等他们到达过生日的场地时,距离零点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分钟,樊东梵不满意了:“还拿什么蛋糕啊,不告诉你我们买好了吗?我们在这儿干等了一小时,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记错时间了!”他边拆蛋糕边说,但拆到一半停住了:这是啥啊?”
缪霑赟端着杯跟别人碰杯,听他问的问题回头:“蛋糕。”
“我头一回见这么……”樊东梵话音未落,被钱羽晗瞪了一记,他补上:“个性的蛋糕。”
四周气氛终于被吹蜡烛这项古往今来就莫名其妙引发大众狂欢的项目炒热了,一群平时看着正儿八经的项目负责人和老板这时候围着一个丑到无法相信这是缪总可以接受的“皱巴”蛋糕高呼:“许愿!许愿!”
钱羽晗抱着胳膊站在缪霑赟旁边,看他闭上了眼。再挣开时,旁边有人起哄:“许愿要说出来的,你许的啥?”
缪霑赟不上套:“我老婆说了,许的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底下一片嘘声,唯独樊东梵又懂了,“他能许什么,肯定是新的一岁赶快赚钱。”话音未落,他得到了今晚的第二记眼杀。
得,樊董明白了什么叫最清醒的人最痛苦。
周围人的礼物都是各种各样的高档礼盒包装着,一杯又一杯酒下肚,钱总还是没有拿出自己的。缪霑赟对这个无所谓,等好不容易局散了,非要司机开车送他们去一处地方。
“去哪?”钱羽晗晚上喝多了,头有点晕。
他被灌得更多,把人搂在怀里闭目养神。听见她的问题也不回答,只拍拍她的背,让她耐心一点。
司机把车开的四平八稳,钱总忙了一天,又喝了酒,很快就睡着了。等再睁眼,外面是一座灯火通明的院子。
“我想要一个院子。一进门是花园,种狂欢泡泡还有茉莉花。其他的你看着种,最好有点蔬菜,咱们自给自足。屋子的外观最好是像城堡一样的,想到就很有安全感。一进大门是客厅,要有柔软的沙发还有巨大的投影,我们可以窝在沙发里一起看好看的电影。餐厅也要在一楼,可以把你的咖啡机放在西厨,我每天坐在餐桌上就可以看到你在做咖啡。”
“对了,书房要在一楼,它的窗户要正对着外面的小花园。看书或者办公的时候一抬头,心情都好了。二楼就是卧室,我的卧室一定要有落地窗,迎接每天的大太阳。床头放一个音响可以吗,我想放喜欢的摇滚乐。角落最好放一个小冰箱,里面存一点我爱吃的冰激凌和饮料。衣帽间要足够宽敞,一面是我的衣服,另一面放着你的,我们的鞋放在中间的过渡段。我还需要一个放包的展示柜,最好放在玄关,我每天看着它们,会更有心思赚钱!”
“你的健身房就在卧室的旁边,楼梯也要更方便看到楼下,这样我每天醒来很快就能找到你了。地下室要有一个杂物间,我工作的那些礼盒都堆在那儿去。还要有一个你的酒窖。停车场就在外面,这样你那些宝贝都有了家。”
随着缪霑赟牵着她的手介绍:“这是你想要的花园。”“这是你想要的书房。”……钱羽晗前些日子因为太忙说自己退休生活时跟缪霑赟畅想的美好家庭,这一刻就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她看着这一座前些日子还是存在她嘴里的院子,今天已经变成现实的屋子。越看眼前越朦胧,眼泪就这么落下。钱羽晗以前不爱哭,在那件事之后,遇到缪霑赟以前。
“这是你想要的家。”缪霑赟在那个有落地窗的卧室里把已经哭红了脸的人抱在怀里。
钱羽晗听到这句话彻底崩溃,她从那个晚上开始她就开始漂泊。整整14年,她除了给爸爸妈妈买房子,从来没有自己买过住处。她觉得哪里都是流浪,哪里都没有归途。
刚创业的时候跟樊东梵睡仓库,每天躺在衣服堆里,醒来满眼都是包装袋。脖子痛,手痛,腰痛……但不能抱怨,那是她的住处。后来公司稍有起色,她把睡觉时间一缩再缩,扛着压力和超强度的工作量拼出一片天,她的住处更多时候是家里的一个床位还有办公室的沙发。
说来实在可笑,被称为女魔头的钱羽晗,心里从来没有找到过家。
但刚刚,缪霑赟说:“这是你想要的家。”
钱羽晗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