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蓓好一会儿都没有再讲话,但赵易依稀听到了对面的磨牙声,于是她开开心心地继续补刀道:“哎哟,都这个点了,你再给我外公打电话还有用吗?他老人家腿脚也不好,等他过来的话,市局都该下班了吧?”

“嘻嘻,要不……我还是走吧?你自己来接人,让那些记者好好同你讨教讨教你的育儿心经。又或者……让秦元新自己出来,虽然他的车被市局给扣了,但是还可以打车嘛,最多被人围起来多问上几句话。”

元清蓓差点儿没被她气死,凉凉道:“秦元新说,你们俩的关系变好了一些,我还以为他说的是真的,没想到都是他一厢情愿。”

“哦?”赵易抠着指甲,凉凉道,“请容我问一句,你是他的亲妈吧,那你这会儿在哪呢?严于律人宽以待己,你可真是个宝藏。”

不再听她说什么废话,赵易立刻挂了电话,捏着山根缓解着被冷风吹出来的头痛。

赵易瞪着双疲累的大眼睛,本来只是想歇一小会儿的,却突然迷恋起来靠着车休息时的那份安适,不大想去市局、更不想见到陈唯。可是,她一发愣便有些管不住自己的思绪,满脑子都是方才查到的社会和财经板块的新闻。

“现场报道嘉宇继承人秦元新车祸事件,超跑撞上迈巴赫。”

“豪门轿车三连撞,现场到底坏了几辆车?”

“嘉宇股份组成大揭秘,秦宙元清蓓皆属二婚?”

“嘉宇公司股价直击,跟着投资师来看是否应该抄这个底?”

“寰宇公司财务疑云,关江城遭实名举报洗黑钱。”

……

一句话的概括化标题果然够吸睛,真话假话都言之凿凿,好话赖话皆敢说个痛快,谁又会去在意那些背后的真相?

大写加粗的“警察迎娶豪门大小姐后身亡,谁是车祸的操盘手?”再度蹦入脑海,赵易的脑子不受控地想起赵敬年来。

原本淡淡的神色忽地染上几分黯然,赵易抬起手蹭了蹭鼻子,终于下定决心要帮自己的脑子远离“超跑拐道追尾迈巴赫,汉京豪门的恩怨情仇”这些八卦,磨蹭地迈起了步子。

这时,张行逸在百忙之中回复了她刚才那条“你人没事吧?新闻说是后车拐道失误,是吗?”。

张行逸:“我没事儿,不过……你应该相信你弟弟这位业余赛车手的车技,他又怎么会是开个普通的非赛车还会失误的那种人呢?”

赵易低骂了秦元新一句,一脸不高兴地往分外热闹的市局门口走去,却被挤在了过分热情的一堆记者外头。

这些记者对豪门八卦的热情显然过高,一个个高喊着“我们有记者证”,并没有理会执勤警察们的阻拦,将市局门口围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赵易:……

刚开始接触一线工作的赵老师吃了一惊,这才意识到一线的警务人员有多辛苦。

她只好一点一点地往里挤,并凭借身形瘦小的优势挤到了最前排,想要在那个小犊子刚出来时就把人提溜走,免得他再把掌握话语权的记者们给骂了。

对这个倒霉弟弟,赵易是没有多大意见的。

虽然,因为秦元新父母的原因,赵易一向对他亲近不起来,但是……这小破孩从小就莫名其妙地很黏着她,对她这个便宜姐姐特别的好,心里有什么想法都会嘚吧嘚吧地告诉她,逢年过节还都会给她打个视频电话,一直打到她接听为止。

一开始,她是不肯接的,但后来,因为秦元新实在是太过锲而不舍,她便也懒得跟他耗着了,只得先接起来然后敷衍了事。

对他,赵易确实是有些矛盾的……

人是经不住示好的,不管秦元新今日发了什么疯,她都不能在没人肯来接他的时候缺席,不然她回头应该会感到内疚。

“这小崽子,我刚回来他就给我送惊喜……”赵易无奈地想道。

突然,右边一个过分壮硕的男记者大喊了一句“出来了出来了”,然后激动地想要往前挤,把手肘不小心撞到了赵易的后腰上。

“嘶!哎,我说你……”

她的话音尚未落地,赵易便被人牢牢地抱住了腰,然后稳稳地提到了台阶的上头,和那人并肩而立。

用余光瞥到了那人的黑色制服,赵易反应过来这位正是陈唯,莫名心虚地低下了头,眼神也开始不自然地闪烁起来。

赵易又在心里骂起了秦元新:“靠……我真是托了你小子的福,又见到他了!怎么办怎么办……上天保佑他不要认出我!”想罢,又抬手紧了紧脸上的口罩。

再鼎沸的人声也要为他的出现而让路。

他有力的手臂似乎将太多的热量留在了她的后腰上,引得赵易的心狂跳着,连心率都有些过快。就像是被自家小煤球猫咪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直直地挠了一下,她被闹得神思恍惚,早就听不到那些记者的吵闹声了,还几乎忘了今夕是何夕。

这小子……经过在刑警队多年的洗礼,劲瘦却坚实,挺拔而冷峻,一直都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干嘛呢,干嘛呢?!”陈唯朗声道,“注意素质!采访也要维护公共秩序,也要尊重当事人的意愿!”

“二组二组!把警戒线拉出来,谁要是超了线或者把手放到了线上,就算是扰乱公共秩序!”

那个壮汉男记者明显不服,指着赵易中气十足地问道:“那她为啥在台上?”

赵易:???爷是被你挤上来的好吗?!

“赵老师,你说还是我说?”陈唯显然认出了她,压低声音问道。

“……”赵易摆摆手,表示自己啥也不想说。

她此时虽然戴着口罩,但并不想多找麻烦,有些担心陈唯直接来上一句“她是当事人家属”,那自己就别想成功挤出去了,便恳求似的在背后拉了拉他的衣服。

陈唯会意,但也可能是会错了意,只见他挺直了腰杆,人五人六地直接道:“她是警员家属,来接我下班吃饭的。”

“……”

心头一震,赵易只觉得耳畔传来了一阵阵的嗡鸣声,整个人都有些乱了。

说真的,谁不渴望一份真挚的爱情?恋人们自相遇起便不断地互相靠近,习惯着彼此的爱情观和对大事小事的看法,若是合适便能有进一步的进展,若是不合适便大不了一拍两散。

但是,对赵易而言……情况又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