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落幕,入夜时T市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京润年带着一身湿气回到家里,客厅走廊都没有开灯,只有外面城市的灯光顺着窗帘的缝隙隐约可见。
往常这个时候,江月白要么在厨房捣鼓吃的,要么在琴房练琴,再不济也会在猫房里跟三花玩儿。但不论如何,只要她比京润年早回家,就一定会把灯打开。
可今天却一反往常。
京润年将伞收起,在玄关处脱了外套,他四肢修长,踩着拖鞋一手扔外套一手开灯,舒展四肢的姿态像只灵活的大猫。
三花从客厅过来,蹭着他的脚踝发出清脆的喵叫声,京润年俯首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才向卧室走过去。
卧室门开了条缝隙,里面黑黢黢的,只有电脑显示器在发光,江月白坐在屏幕前,正在发呆。
三花走进去,跳上电脑桌,在江月白面前蹭来蹭去,可是江月白却没什么反应,像是魔怔一样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京润年站在门口,明明两人的距离那么近,他却不敢接近。
他当然明白自己和正常人的区别在哪里,或许是因为从小生活的环境,让他和普通人的三观并不一样,他对人命的漠视程度,不亚于杀人狂魔。不过他没有那种变态的杀人想法罢了,他更看重的是,在这个法治社会如何让自己强大起来。
也因此,他比常人更加心狠手辣。这也是他能迅速壮大自己势力的原因。
可他如此做事习惯了,但江月白和他不同,她在江家生活过一段时间,恐怕无法接受他这种做法。
就这样僵持许久,江月白才在三花不懈努力的蹭来蹭去下回神,她抬手摸了摸猫咪脑袋,三花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自己竟然发了这么久的呆,江月白思考了很多事情,最后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即使知道京润年确确实实可能剁了江沁深的手指,把那些得罪过她的人都不知道弄到哪儿去了,可是她还是愿意相信京润年。
即使他可能是个犯罪分子,但是她也愿意在监狱外面等他出来那种。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江月白起身准备把房间灯打开,这个时间京润年应该快回来了。
她转身看见门口熟悉的身影,顿时动作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京润年心里一沉,果然开始害怕他了吗?接下来他该怎么办?转身离开吗?可是他的脚像黏在地上一样,跟不愿意挪动半步。
江月白犹豫的看了一下站在门口不动的京润年,最终还是主动起身走过来。在她走过来的期间,京润年顿时心跳加速,她会走过来干什么,是给他一个耳光打骂一通,还是冷漠的和他擦肩而过,永远离开他?
然而江月白只是走到他身边,抬手打开了房间的灯。
明亮的灯光充满整个房间,两人的模样都清晰可辨。京润年才看清楚江月白脸上的表情,没有害怕,也没有愤怒或者其他,而是微微蹙着眉头,眼里满是担忧。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江月白捧着他的脸问道。
她的手柔软细腻,京润年不安的心稳定下来,不由自主的认真回答:“回来有一会儿了,看见你坐在那里发呆就没有打扰你。”
“哦,那你应该饿了吧,晚上要吃什么?我给你做吧。”江月白自顾自的走出去,京润年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根据特助传来的消息,江月白应该是知道他做过什么了,为什么现在的反应这么平静呢?
他跟着江月白走到厨房,江月白表情自然的拿起围腰给自己穿上,虽然刚刚问了京润年想吃什么,但是如果京润年真说自己想吃鹅肝牛排,江月白也做不出来,她做的唯一还算好吃的就是面条了。
此刻江月白开始起锅烧水,显然也是准备做面条。她找出来小葱洗干净切成葱花,还有姜蒜切碎。用辣椒油,醋和花椒油调成料汁,加上豆瓣酱和小料,就把一碗的料做好了,鸡蛋火腿和面条下锅,熟后捞进碗里,加上面汤,撒上葱花姜蒜。再加上昨晚上京润年剩下的卤牛肉堆到面上,看起来竟然也不错。
京润年心情复杂的看着她做完面条,给他的那一碗没有加辣椒,做的卤香口味。
“来吃吧,你肯定饿了。”江月白端着两碗面条走到餐厅。
京润年确实饿了,可是看着眼前的面条,他却没有吃的心情。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他迟疑的问道。
江月白茫然的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嗯,我猜到了。”
然后房间内又陷入了安静,江月白安静的嗦面,京润年忍不住问道:“那你就没有想说的吗?”
江月白想了想,才认真说道:“你别担心,我是不会抛弃的。不过,你能不能不要再做那些事情了?假如你被警察抓住了,被关进监狱,我一个人在外面,想见你一面还要申请……”
她说得絮絮叨叨的,京润年原本僵硬的身体终于软下来,他叹气似的轻笑一声,然后坐到江月白身边,抱住了她。
“怎么了?不会已经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要被抓住了吧?”江月白紧张道,一时间脑子里闪过许多警匪片里警察抓人的画面,甚至觉得说不定自己家外面现在埋伏的全是警察和特警了。
京润年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想什么呢?我开公司各种手续齐全,依法依规正常纳税,怎么可能被抓起来。”
“那就好。”江月白也不太懂这些,不过听起来京润年的公司很正规,那他应该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那自己以后也不用时常去监狱探望他了。
她放心来,就开始询问自己的疑惑,比如米粒去哪儿了。
京润年说她去了国外生活,怕江月白不信,还给米粒打了视频。电话那头接起来,果然是国外的米粒,她表情有些僵硬的跟江月白道了歉,还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希望没有伤害到她。
江月白对她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滤镜,对她的道歉表现得也很平静,见她安安稳稳的在国外生活,便点头:“那你在国外好好生活,不要再害人了。”
米粒哪有不答应的,连连应声。电话挂断后,拿着手机的两个壮汉才一脸冷漠的离开。她被抓住的儿子也挣脱的跑过来:“妈!你没事吧?”
米粒虚脱一般摇了摇头:“没事,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