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电话,宓笙冲那个意大利男人笑了笑。

意大利男人和宓笙聊起他们的初遇:“你是我在阿根廷那么多天搭讪的第一个女性,你很特别。”

宓笙笑笑:“如果那天你这样和我说话,我肯定不会再理你,只会觉得你是用俗套的话术试图搭讪未成年少女的老男人,不小心搭讪到了我这个成熟女人。”

“成熟?”那男人连忙否认,“大可不必用这种词汇形容自己。我之所以想和你认识,是因为你身上有一种非常特别的天真气,和成熟扯不上丝毫关系。”

“权且就当你在夸我好了,我之所以和你说话,其实就是想听故事,我有预感,你这样体面衰老的老男人,身上应该有不少故事,我是个编剧,喜欢听各种各样的故事。”宓笙离开了顾珵之后,写出来的文字总是戚戚,她想听听其他人的故事。

“故事……”那男人思索着“我确实有,不过是前些年了,我已经单身很久了。”

宓笙打量着这个男人,他长得很帅气:“真是不容易。”

意大利男人耸耸肩:“我追求自由,不想被束缚,所以只能一个人,我很享受这种状态。我觉得我们是同类。”

宓笙不置可否:“或许吧。”

“你挺幸运的,三十岁的女人我见过不少,漂亮的我也见过不少,但是只有一个三十岁这么漂亮还能有一股天真气的,就是你。你没吃过什么生活的苦,也没遇到过什么不好的人。”意大利男人自己的故事没讲,倒是想听听宓笙的故事了。

宓笙听了他的评价,蓦然就想到了顾珵:“要是我都算天真气,那你真该去看看我前男友,那才是天真气爆棚的人,他三十岁的人了还是少年心性,好像从来不会老去一样,赤诚天真得可怕,永远都是很明朗的一个人,一眼就能看到底。”

意大利男人一挑眉:“听起来这么好的,那为什么分手?”

“不想被束缚,和你一样。”宓笙十分简短地回答。

意大利男人一眼看穿了宓笙的心思:“要是和我一样,我就不会在阿根廷见到你了。”

宓笙沉默不语,她又何尝有一刻放下过顾珵呢,这世上,只有一个顾珵,只有一个人那样真诚地爱着她,把整颗心都捧到她面前。

极光是那样美。

宓笙躺在芬兰的玻璃屋中,透过透明的屋顶,看着纯净的星空、银河与极光。

而同一时刻,顾珵站在世界杯单打的领奖台上,他抬起头,舞台穹顶上嵌着的光团照进他的眼睛里,他看到的这一片虚幻的星空,其实和躺在玻璃屋中,望着极地的夜空兀自出神的宓笙所看到的景象是一样的。

流光飞舞,星河璀璨,青春年少的岁月好像一场梦。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彼此,想起彼此的眼睛。

所谓极光,其实就是恋人的眸光。

下一站,宓笙去了斯德哥尔摩。

宋瑾瑜知道后,也订票去了那里。

落地之后,他第一时间给宓笙打电话:“阿笙,你在斯德哥尔摩?”

“对啊,你不是希望我去欧洲玩玩嘛。”宓笙正在街上闲逛。

宋瑾瑜又问:“那里怎么样?我上次到哥本哈根之后挺想去那里的,但是时间没来得及。”

“我不太喜欢这里的天气,我今天中午特意选了一家出了门对面就是港湾的餐厅,特别漂亮,想吃完饭好好逛一逛这座城市。结果一出门就被一阵大风猛刮。”电话中都能听到宓笙这边猛烈呼啸的风声,“斯德哥尔摩全是岛屿,四面海风,我一下被吹得够呛,眼都睁不开。我逆了风沿着堤岸走,明明有阳光,偏偏冷得像下过霜。实在不是很美好。”

“那里的王宫怎么样?你有去看过吗?”宋瑾瑜看着手中的地图。

“下午我休息好之后,穿过皇后大街,人群熙熙攘攘,去了国王花园,黄叶遍地,那有许多跑酷的年轻人,还挺有趣。到老城了之后我就开始走街串巷,一些本地人开的手艺店我逛得很有意思。王宫没开门,几个教堂也没什么特色,典型的北欧风格。逛了一圈我就觉得没意思,不如去博物馆,结果花半小时才走出老城。”宓笙语气中有些抱怨,她从前一直觉得意外要是旅行的一部分,要享受意外,但是这一次,她却对意外没有了耐心。

“去博物馆也不错,据我所知,斯德哥尔摩有五十多个博物馆。”宋瑾瑜建议道。

“对啊,我现在就准备去瓦萨沉船博物馆,最有名的嘛。”宓笙其实并不是那么有兴致,但只有当她不停地在路上的时候,她才能短暂地不去想顾珵。

宋瑾瑜打车也去了瓦萨沉船博物馆。

这里一百八十克朗一张票,宓笙是坐着有轨电车去的,到岛上了已经快五点了,过桥的时候看到夕阳映在海湾,桅杆和建筑成了最美的剪影。

刚下车,宓笙就看到了宋瑾瑜,她很惊讶:“宋瑾瑜?”

宋瑾瑜走过去:“我休假,正好也没来过斯德哥尔摩,就和你一起逛逛。”

“谢谢。”宓笙知道宋瑾瑜的目的,他不想她一个人太孤独。

宋瑾瑜和宓笙请当地人帮他们拍了张照片,落日余晖洒在两人身上,见证着他们近二十年的友情。

博物馆里面有好大一条船,气势雄伟,建了五层,供各个方向参观。

宓笙逛了逛,觉得湿气有些沉重,索性去了播放室,看那里一直播放着的打捞瓦萨沉船的纪录片。

宋瑾瑜坐在宓笙身边,看着影片的光反射在宓笙脸上,明明暗暗的,“阿笙,就这样放不下吗?”

“我也不想的,我告诉顾珵要他往前走,好像洒脱,可是他不知道,我连他的比赛都不敢再看。”宓笙很爱顾珵,她也已经把他融进了骨血之中。

“想过回头吗?如果这么痛苦的话……”宋瑾瑜希望宓笙过得快乐。

宓笙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和他对人生的规划不一样,所以长痛不如短痛,没必要两个人绑在一起互相折磨。”

“但是分手看起来,似乎也不是短痛。”宋瑾瑜低估了宓笙对顾珵的爱,他没想到宓笙会过了一年多还是这样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