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南极科考队起航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宓笙必须决定要不要再一次去南极了。

最终,她还是递交了调动申请,南极的工作,不太适合她,她还是更喜欢乒乓球记者这份职业。

顾珵却不知道,他还默默帮宓笙收着东西,生怕她去南极的东西带不全,到那边去会生活不方便。

这天,看顾珵又在帮她收东西,宓笙按住顾珵的手:“阿珵,不需要了。”

“这很有用的,你还是带着吧。”顾珵想要耐心劝劝宓笙。

哪料,宓笙的一句话直接堵住了他所有想说的话:“阿珵,我不去南极了。”

顾珵愣住,大脑宕机,反应了很久,“真的?为什么?”

“因为南极没有你啊。”宓笙笑着在顾珵脸颊印下一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顾珵很慌乱:“我……阿笙……”

“别担心,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我已经得到过南极了,才发现,自己最爱的还是小白球,我不愿意离开小白球。”宓笙觉得自己很幸运,当年阴差阳错,就找到了最喜欢的事业。

顾珵嘴唇翕动,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住宓笙,紧紧抱住。

因为宓笙之前的工作非常出众,国乒也确实需要人,很快,她就被调回了国乒的随队记者那里。

记者团队都为她感到开心,唐冠毅更是拉着宓笙说了很久的话。

宓笙回到久违的球馆,觉得一如既往地熟悉,这样的气息让她很安心。

今年的世界杯单打比赛,是顾珵和叶仲昀参赛。

叶仲昀非常想要打败顾珵,这些年,他一直以顾珵作为目标,他想要打败他,想要从他手里接过国乒的这一面大旗。

决赛,没有什么意外,是顾珵和叶仲昀的对决。

宓笙坐在记者席观看比赛。

顾珵遥望着宓笙的位置,他要赢,他要在宓笙面前赢,这是宓笙回到球队之后的第一场国际大赛的总决赛,他希望自己是冠军,希望宓笙可以第一个采访他。

叶仲昀并没有针对顾珵的正反手开大角度进行调动,他不给顾珵借力打力的机会,反而是变落点变旋转。这需要精神和注意力高度集中,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上手的机会。

一旦让顾珵形成主动进攻,叶仲昀就被动了。因此,叶仲昀就拼上台,不布局,就算自己失位了,也尽量让球以最别扭的姿态站上案子,逼顾珵失误,对不上点,拉飞。

这样顾珵就更想加质量压死,但是加质量了就更容易失误。

世界杯连续不间断高强度的比赛,对于精力的消耗是极大的。顾珵已经三十二岁了,在精力不能完全集中的情况下,强行去扑一些“二十二岁顾珵”的动作,是很危险的。

宓笙看着比赛,只觉得心惊,岁月从来没有饶过任何人。

当顾珵扑丢最后一球的时候,全场寂静。

王者也会有落幕的一天吧。

顾珵看向记者席,心内五味杂陈,他不想输的啊。

当叶仲昀庆祝的呼喊响起是,全场才恍然反应过来,为冠军送上最诚挚热烈的掌声。

顾珵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老了。

顾珵这些年一直在不断地被小将们冲击,全世界的运动员都在研究他,谁都想赢他。顾珵这两个字,足以让所有选手兴奋,谁不想战胜顾珵呢?谁不想扑他一个他回不来球的正手呢?即使他已经走到了运动生涯的末期,但谁都想战胜他,战胜乒坛王者。

顾珵的运动员生涯是一个轮回,或者说,运动员大抵都是这样的,最开始不惧岁月的少年郎输球,一点点积淀,去冲击早已成名的前辈,然后翻越他们那一座座高山。后来,他就成了高山,他走到巅峰,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势不可挡地横扫天下。最后,小将们一遍遍地冲击他,想要打败他,然后翻越他这座高山。厉害的小豹子戴上王冠之后,成为了所有人想要撕扯的对象。

他开始于打败他人,结束于被他人打败,没有人是不败神话,岁月从未温柔。

宓笙也看到了很多新闻,大家都在探讨,究竟是叶仲昀战胜了顾珵,还是岁月战胜了顾珵。

在她心里,没有人能打败顾珵。这些年,她先看着他输球,然后看着他涨球,看着他走向巅峰,然后再看着他,看着他被无情的岁月和残酷的伤病的打败。她觉得没有什么可以打败顾珵这样的顶级运动员,除了无情的岁月和残酷的伤病。

大家都是肉体凡胎,谁又能真的是常青树呢?

是夜,宓笙找到落寞的顾珵,顾珵惘然:“阿笙,我不想你看到我输的,我想赢给你看的,想你采访我。”

顾珵也会有害怕,宓笙正是事业上升期,而他已经在职业生涯的末期了,他也会有恐惧。

“阿笙,我该怎么办啊?”顾珵声音中有着无助,所有人都觉得他羽翼丰满运筹帷幄的顾珵,在宓笙面前原来还是那个有着脆弱与伤心的少年。

“顾珵,你听好了。”宓笙扭头,注视着顾珵的眼睛,非常认真地告诉他,“你的职业生涯如何都都好,你继续打也好,你不打也罢,你都是我心里最厉害的人。荣誉、奖杯、掌声都会成为过去式,但你不会成为过去式,坚持、责任、人品是乒乓球给予你最好的礼物,永远都是现在进行时的礼物。”

“我爱你,爱的就是顾珵这个人,你拿了奥运冠军我爱你,你不拿奥运冠军我也爱你,你打乒乓球我爱你,你不打乒乓球我也爱你。因为爱你,所以爱你的荣誉,而不是因为你的荣誉才爱你。我爱你,你哪怕就是弹棉花我也爱你。”宓笙笑笑,你送给我的话,我再一次回赠给你,“我爱你,在我这你不必做到完美无缺,不必永远皎洁干净,偶尔阴暗也好残缺也罢,我都会爱你。”

顾珵闻言,紧紧抱住宓笙,宓笙分明感觉到自己脖颈处有顾珵流下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