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宋瑾瑜也尝试过开始新的生活去爱新的人,因为没有人想把一生都耗费在一段让人绝望的爱情里,他交了新的女朋友,还把自己的女朋友带去给宓笙看过,他们两对情侣四个人还一起吃过饭。他想,他可以爱宓笙,他用这份爱一直守护她,他或许可以把这爱情变成亲情友情,同时,他也该有新的感情生活,没有人喜欢孤独,他并不想总是独身。
他女朋友换得很快,主动或被迫地,他没有什么长久的感情,不是人家女孩子说他不爱她,就是他被女孩子的爱意吓怕,因为他无法回馈相同的感情。尝试了许多次之后,他终于发现,他无法爱上除了宓笙以外的其他人了。
他对外宣称是不婚主义的时候,宓笙是个思想开放的人,很快就接受并理解了他。但是其实哪有什么不婚主义,宋瑾瑜不是这样的人,只是他这辈子想娶的姑娘他娶不了罢了,他也不愿再去耽误他人,因为他不可能像爱宓笙一样再去爱别人了,他和宓笙相识二十年,他也爱了宓笙二十年,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爱上别的什么人了。
他把所有汹涌的爱意都隐藏起来,他让所有人甚至顾珵都相信了他是真的放下了,他和宓笙多年发小终成亲人,是啊,所有人都这么以为,宓笙也不例外,她所有的心事都可以说给他听。
有时宋瑾瑜都觉得自己该去修心理学,但想想还是算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想要研究的,从来都只有宓笙一个人的心理罢了。
他听着她的那些感情、犹疑、纠结,很多次,他都想,如果他推波助澜,一点点潜移默化的,宓笙和顾珵一定会分手,但是他不能,他爱着宓笙,就希望她可以和最爱的少年永远在一起。
顾珵不是他,顾珵没有那么了解宓笙,他和宓笙似乎走到了死胡同。宋瑾瑜看宓笙那两年总是难过低落的,他想,阿笙,我帮你,我帮你圆上生命的遗憾,帮你看清自己的内心。
他还是隐隐有着期待,或许顾珵宓笙的十年会结束,或许他还有机会找回他的被龙卷风掳走的小姑娘。
他帮宓笙去了南极,那个她最初梦想后来梦魇的南极。
宓笙也如他所料和顾珵分手了。
宓笙不快乐,宋瑾瑜也很难过,他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要失去他的小姑娘了。
他清楚这时候是他趁虚而入的最好机会,他可以给宓笙她想要的一切,尊重、理解、懂得、陪伴……婚姻与孩子他都可以随她,他只要她。宓笙从顾珵身上得不到的他都可以给她,只是他到底还是不愿意宓笙难过,他看明白了宓笙有多爱顾珵,那早已不是他们之间的年少情谊可以比拟的了。
最关键的是,他发现他一直都做错了,他以为顾珵就是凭借着少年的一腔孤勇爱人,根本不懂宓笙,可是恰恰宓笙需要的可能从来都不是全然的了解而是顾珵那样的一腔孤勇。他和宓笙一直以来从朋友到恋人再到朋友的相处模式,都是宓笙假装生气,他假装哄宓笙。宓笙很喜欢抓住一些细节假装生气,然后等自己服软哄她,他知道宓笙大气根本不在乎那些,她假装生气只是因为太缺乏安全感了,才需要通过他哄她来找到安全感、来确定他是爱着她的。他知道宓笙有轻微的焦虑型依恋,她缺乏安全感,害怕被抛弃,她需要通过有些作的方式来获取爱和关注、来证明自己是被爱的,她总是害怕被放弃、被孤立、被遗忘,所以她拼命寻找一些在他人生命里存在的证据。宋瑾瑜懂她坚硬外壳下柔软的内心,他知道她不是真的作,所以他愿意哄她,他愿意认错愿意退让。
宋瑾瑜以为这样的相处方式很好,他们一个愿意生气一个愿意哄,两个人还都知道彼此内心的真实想法。可是这恰恰是问题所在,宋瑾瑜一直哄宓笙,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两个人都清楚一个不是真的生气,一个不是真的认错,他们这不是什么心有灵犀的默契,而是粉饰太平罢了,而真正完美的一段关系不应该需要这种两个人一起默契维持着的粉饰太平。宓笙只是希望得到所有的偏爱和坚定的选择罢了,他没有给她,他只是浮于表面地在安慰她,以为这样就可以给她安全感。而顾珵给宓笙的,就是少年人毫无保留的全部的偏爱和坚定的选择。
他退了一步,不是退缩,而是成全,看过宓笙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模样,看过她最快乐的模样,他怎么舍得把她绑在身边让她不能再拥有那样的快乐呢?
他的那些感情没有说出口,他从十三岁到三十岁从未停止的爱意,他没有告诉宓笙,既然不能在一起,何必徒增她烦恼呢?他也不想她失去最贴心的朋友,他会继续扮演好这个角色。反正这个世界上,多的是爱而不得,他爱而不得无所谓,只要他爱着的那个姑娘得到了此生挚爱,他就不算白白煎熬。
但他告诉了顾珵,他只是想用自己惨痛的教训告诉顾珵,不要放手,有时候你以为放手是一时,但很有可能是一生。
顾珵和宓笙的婚礼,他给他们包了一个大红包,还作为新娘好友上台发言了。
他们共同的朋友都羡慕二人的友情,在他们眼里这样坚定的友情的光芒早已掩盖了当初的爱情,他们的爱情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了,甚至宓笙这么多年都很有可能已经忘记了他们也曾说过爱情啊,很有可能也觉得他们当初是年少懵懂觉得发小关系太好了不谈个恋爱就该拜把子了,但是宋瑾瑜不会忘记,也不会那样觉得,他会继续爱宓笙,以朋友的身份继续下去。
和爱的人在一起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恋爱结婚才算圆满,像他这样永远守护永远陪伴,保持朋友的安全距离,又何尝不算一种圆满。
或许等他们都六十岁的时候,他们会坐在一起晒太阳喝茶,宓笙笑着举起茶杯,“嘿,以茶代酒,敬我们几十年伟大的友情。”
“好,敬我们几十年伟大的友情!”
到那时候,自己或许也会觉得这是伟大的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