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十玩累了,趴在赵雁清的脚边时而睡了时而又睁开眼睛。
赵雁清用纸巾轻轻吸去额头上冒出的薄汗,“还好今天阴天,不然这运动量要废去半条命。”
沈方舟为她倒上一杯百果茶,“它很喜欢你。都粘着你。”
赵雁清有些骄傲地说:“真的,没有那条狗不喜欢我的,我太招狗狗喜欢了。”
沈方舟笑意盈盈,“也招人喜欢。”他的声音不重,还轻,阴天的凉风却把这句低哑的话送到了赵雁清耳里,赵雁清的嘴巴抿了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眉飞色舞的她逐渐离去,客套疏离的赵雁清又回来了,扬起一个标准的假笑,她还是那样温和,“好喝。”
“尝尝这个。”沈方舟把一份鸡胸肉沙拉推到她面前。
“好吃。”赵雁清版客套语句。
“真的?”沈方舟笑了。
“真好吃。”赵雁清又吃了一口。
“我做的。”沈方舟笑得更欢了,“健身餐。”
赵雁清客气地奉承,“很棒啊,我平时都是在单位食堂吃,没有像你专门健身餐这么健康。”
“那还不简单,我做好后给你送一份。”沈方舟假装不在意地提议。“反正我每天都要自己做的。”他又忍不住画蛇添足地解释了一句。
“不用了,太麻烦你了。”赵雁清温和地婉拒。
“不麻烦。”沈方舟收了笑容,很认真的说,“拿几顿饭来还救命之恩,太简单了。”
赵雁清仍是软软的拒绝,“那的确太简单了。所以也不用做了。”
沈方舟却只是扬了扬眉毛,嘴角的酒窝带着一丝丝得逞的味道。“那就多做几顿。”
俩个人相视几秒钟,赵雁清率先展开了一个成年人该有的礼貌微笑,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手指轻轻摇动手腕间景叶送的镯子,空气中的那几秒安静呈现出了眼前这个男人温和下尖锐的坚持,最后,还是赵雁清败下阵来。
俩个人领着京十上了车,回市区。
车上,赵雁清用手抵住头,没有说话。
“累了吗?”沈方舟轻声问,把音乐调小了一点。
赵雁清点点头,“有点累了,先送我回家吧。”
沈方舟迟疑了一下,“肚子饿不饿?先去吃一点?”
现下正好下午六点,沈方舟定了餐厅。
可理智上,赵雁清已经不大想再和这个男人有所深交。 “下午茶还没消化掉呢。”
沈方舟察觉到空气中飘扬着的一丝僵硬,似乎也领会到了赵雁清传递出来的一点抗拒,他没有坚持,把赵雁清送回了家。
他依旧先下车,绅士地让赵雁清扶着自己的手臂下来,“路上慢点。”
赵雁清也依旧很温和,眉眼里看不出有任何别的情绪。
沈方舟没说话,他看了眼从后座车窗露出的狗头,“京十,和雁清姐姐说再见。”
京十很配合地汪了两声。
赵雁清摸了摸京十毛茸茸的头,流露出了一点不舍的真实情绪,“小京十拜拜,下次见。”
沈方舟一下就接受到了这好不容易流露出来的真情绪,便紧接着说:“下周末京十有个比赛,到时候你来吗?”
赵雁清很是冷静理智,尽管手下毛茸茸的触感让她十分享受,“我下周有事,去不了。京十要加油噢!”
俩人道别之后,赵雁清回到家,脱下高跟鞋,然后给景叶发了微信。
——我惨了!我有病了!
景叶刚刚协助配合处理完一场急诊手术,累到一点也不能动弹,就瘫在办公室。一看这消息,着急了,直接回了电话回去。
“哪里难受?”
赵雁清在闺蜜面前,表现出了在外人面前没有的矫揉造作,她唧唧歪歪地哼哼,“我可能内分泌紊乱了。”
“你做检查了?哪个指标有问题?”
赵雁清嘟囔着,“我没去查,可我今天不是约了那个沈方舟嘛,他比我小四岁,性格也是温柔那类的,我本身对他并没有好感,可我的手………。”
景叶一听这事,便放下了心,重新葛优瘫瘫回椅子上,懒洋洋地问:“你手怎么了?”
赵雁清羞愧难当,“我手情不自禁地摸了他的胸!而且摸完之后还特别想得寸进尺!”
景叶一听便笑了,“你是说你对他没兴趣,可你对他的肉体有性趣。”
赵雁清长叹一声,“正是如此才可怕!”
景叶坏笑道:“不知赵法官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女人三十猛如虎,而且这诺亚方舟的确很让人动心。莫说是你,就是奴家也觉得他帅气呢……”
景叶学过越剧,一调戏起赵雁清就情不自禁用上了唱腔。
“奴家啊,劝你,这事啊,在疏不在堵!不如就以这救命之恩要挟他就范!最好能以身相许!”
赵雁清很冷静,“单纯为了性,也太没意思了,再说了,如果只是为了这个,白马会所不是更适合?”
景叶赞成,“什么时候约一下?”
“别了,我的职业操守和我的党员身份不允许。”
“哈哈哈。”景叶大笑,“那你何不就着这诺亚方舟处一处,没准就处成了恩恩爱爱的小夫妻。”
赵雁清却怕啊,她既怕自己爱上别人,也怕别人对自己有所好感,她自知任何一段感情走到最后都是家庭,可她身体上捆绑着一个定时炸弹,足以让爱情走向灭亡。
相爱就等于坦诚,可她再也难对别人坦诚,她怕痛,她更怕坦诚之后的温柔一刀。
她长舒了一口气,用理智摁住自己的心绪纷乱,‘爱情太麻烦了,还是好好工作吧。’同时,她也在心里把沈方舟拉入了疏远的名单,她已经有所感觉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欣赏,她怕这种欣赏最后让自己无路可退。
* *
博黎穿着一件灰色道袍汉服,出现在了锦洲市最难预订的餐厅之一的日料店。穿着和服的美女拍成一排和他说“一拉下移马赛”,然后他就大摇大摆进了包间,沈方舟正盘坐在桌前,皱着眉喝茶。
“哎呦喂,这么贵这么难订的餐厅便宜我了。”博黎阴阳怪气地揶揄。
沈方舟瞥了他一眼,“不仅是你,还有蒋依。”
“你叫她干啥,过来肯定拘着咱们喝酒。”
沈方舟喊蒋依过来一起吃饭的想法很简单,一是他们仨的确很久没聚了,二是和别的鬼缪斯相比,他还是觉得从小到大就认识的蒋依更靠谱。
看着眼前的小泰迪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清酒,沈方舟拒绝,“我开车了。”
博黎惊讶,“你约会失败还不买醉?”
“谁说我约会失败了。”
“你约会成功,我能吃上这顿日料?”博黎摇头晃脑地推测,“这巩绮提前三天还得托关系才订到的日料,可惜只能由我这兄弟之情来点缀了!”巩绮是沈方舟的助理,大学毕业就跟着沈方舟,已经快四年了。
“不算失败。”沈方舟解释道,“她一直对我很客气,对京十却以真情相对。”
“那是!我家京十魅力大着呢!不意外哈。”博黎臭不要脸地夸起自家狗狗。“再说了,你不过就是个工地农民工,人家可是正经的法院工作人员,跟你客气都是给你面子了!”
假农民工、真建筑师的沈方舟摁住自己想要把对面发小拍死的冲动,“我个人感觉,她对我的身体和我的狗,比对我感兴趣。”
博黎猛拍了一下桌子,“那就顺势而上,直上三垒。”
“你不懂。”
“不懂什么?”
“当时我快要失去意识沉入湖底时,她出现在我面前,整个湖面都是光,连她的脸看上去也很虚幻,我拼命想记住这张脸。
“我知道她用手从背后托住我,我很想和她说句谢谢,可我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很着急,当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我找不到她了,我意识到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她的时候,就特别惆怅,这种感觉是我这三十年头一次。”
沈方舟喝了一口茶,严肃地说:“我是想和她谈恋爱,不是想上她,我不想辜负这种感觉。”
博黎慢悠悠地为自己倒上一杯酒,摇头晃脑道:“一瞬真情,不能说假,爱情永恒,不能说只有那一瞬。是吊桥效应还是真情实感,祝你好运!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