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方舟把赵雁清送到单位,赵雁清仍没有做出决定,沈方舟为她解开安全带,亲了亲她,又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不急,我们可以慢慢想。”
赵雁清点点头,拉开车门,现在明显不是一个做出决定的好时间,再过半个小时她还有一个庭审,她还要回去好好看一下案卷。
可不管她如何冷静如何专业,在做上电梯往办公室走的时候,她仍忍不住想起这个问题。
她不能否认在得知自己怀孕时那种欣喜,可也无法忽视在接到省高院通知时的那种开心,两个都让她感到跃跃欲试,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做选择。
而目送赵雁清离去的沈方舟却深深皱起了眉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啃食着他的心。
他看向远处的红绿灯,绿灯亮起,他仿佛遥想到了他和孩子她妈的小家庭,红灯亮起,他又仿佛看见在藏区,赵雁清那个小梨涡每天都在出现,她是那么快乐,那么充满活力。
他突然想到,赵雁清是真的想去援藏,这是她的个人追求和一种梦想。
想到这个,他挫败地把头埋在方向盘上,许久,等他再次抬起来时,那种抉择的痛苦已经在他脸上全部消失,他给赵雁清发了一条微信,——我知道援藏是你的梦想,这个孩子我们先不要了。
这个残酷的选择,沈方舟觉得还是由他做出比较好。
他不想把杀掉孩子的刀交给赵雁清。
赵雁清已经在开庭,她的手机设置了静音。
庭审上,被告人的辩护律师正抓耳挠腮地翻着材料,迟疑地开口,“嗯....这块....有异议。麻烦检察官再重复一遍。”
检察官是个两鬓微白的男人,他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一块我已经说过了,请问辩护律师是没带耳朵嘛?”
被告人的辩护律师愣了愣,有那么一秒被公诉人的傲慢吓到了,他期期艾艾地看了一眼审判席,审判席上赵雁清却也因为援藏和怀孕的事情有些恍惚,那么一秒也没有说上话来。
在众人尴尬的一秒里,坐在辩护席的另一个被告人律师满脸不爽地开口维护自己的同行,“他的耳朵,法庭所以健全的人都看得见,对这个事实有异议,只能说明公诉人的眼睛今天没带来开庭。”
火药味顿时浓郁,赵雁清在恍惚的那一秒里回过神,立刻开口把双方拉回了对事实的认定上。
该案择期宣判,结束后,赵雁清从审判席上下来,径直去了辩护席,她笑了笑,态度谦和,对着刚刚被质疑有没有带耳朵的律师说道:“别放在心上,相互体谅一下。”
律师是个刚刚自己接案的年轻律师,傻傻笑着连连摇头,“没事没事没事,”
站在他身旁开口掐公诉人的律师也是个刚刚独立接案的年轻律师,只是他神色冷淡,拔高声音说道:“刑事审判里,控辩双方的地位需要平等,才能更好的践行刑法的基本原则和根本理念。”
赵雁清点点头,认同道:“你说的是对的。”
目送他俩远去时,她才朝着一脸怒火的检察官笑了笑,脾气柔和可话却一点也不柔和,“你的确做得不对。”
“我!”检察官一时气急。
赵雁清却上前一步,还是端着盈盈的笑意,“您别生气,年轻律师第一次辩护,对于一些重复性的问题我们得谅解啊,我还记得我当时第一次开庭,大气都不敢喘,原告和被告都要在庭上面打起来了,我还不敢说一句重话,也和这律师一样结巴。相互理解一下。”
赵雁清的性子柔地像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又满是真挚和诚意,检察官不好意思和她发火,叹了口气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赵雁清这才放下心来,走到审判席上整理好东西,带着人民陪审员回办公室了。
讨论了一下案情,送走陪审员后,夏妙去参加速录大比武,办公室空****只剩下赵雁清,她面对着卷宗却看不进去一个字。
她的脑子空了,只剩下两个选择——援藏or不援藏。
一掏出手机,发现了沈方舟的微信,那一瞬间,鼻子一酸,眼泪又“啪叽”一下掉了下来。
她给景叶发了视频过去,把这事前前后后和景叶一通宣泄,最后她还委屈兮兮地擦着眼泪擤着鼻涕,说道:“我怎么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景叶那正是深夜,她躺在**,满脸的笑容,安抚着突然从坚强女人变成爱哭鬼的瓷娃娃,“很正常啊,你怀孕了,体内的激素改变了,情绪上有些浮动是很正常的。”
景叶纤长的手指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而且,你高中的时候就是个爱哭鬼啊,只不过是后来一些事把你越逼越坚强,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沈方舟的确把你照顾的很好。”
赵雁清瘪着嘴,不自禁就撒娇道:“他还不要孩子了。大坏蛋!”
景叶却毫不客气的揭穿道:“你自己心里明明清楚他是不想你为难,想让你去追梦,还要我特意和你说一遍,你才爽啊!赵雁清啊!我这出国没多久,你这秀恩爱秀到我头上来了啊!~”
赵雁清叹了口气,“可我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选择,援藏我也想去,孩子我也不想打。我总觉得,无论我做什么选择,对于被放弃的那一个我都会后悔。”
景叶翻了个身,提出另一个解决方案,“那可不可以不告诉你们单位,怀孕上藏区也不一定会出事啊。”
赵雁清摇摇头,“并不妥,如果我真在藏区出事,我们单位的政治部陈展可能会被追究责任。”
“那到也是,虽然现在医疗技术发达,女人生孩子还是要很危险的,何况你援藏的地方都那么偏僻,要是你真出什么事,到时候真怕你死在去医院的路上。”
景叶一想,就感觉可怕,连忙说道:“雁清,你可想好,要是去援藏,这孩子我们就不要。”
赵雁清又长长叹了口气,“我就是想不好啊。”
在上班时间简单地和景叶聊了一会,赵雁清就挂断了电话,景叶却没有睡意,她眼睛一动,满是狡黠,“既然不是瓷娃娃的问题,那就是那个人渣的问题。这个好消息,顾人渣怎么能不知道呢。”
景叶心中一动,就给顾芳芳去了电话。
没过几日,顾怀波不能生育的消息传开,七大姑八大姨纷纷不信,顾怀波不是新娶的老婆都怀孕了吗?有些知道内情也上来添了一把火,顾怀波被戴了绿帽子的真相就跃然而出,一时间,成了小县城的名人。
做男人不能生育都好说,可“喜当爹”这种事却是实实在在得丢人。